堂上那人正是乔县令,他因事心情不佳,见了李阿乱更是不耐,只拖长了声问道:“堂下跪的可是李氏?
李阿乱虽不甚清醒,也知此刻认了便要糟糕,哼唧了几声,乔县令已经将惊堂木一拍,厉声道:“大胆刁民,竟敢在本官面前支吾不认,藐视公堂!来呀!拖出去打!”
衙役作势要拖,李阿乱便有几分弯曲肠子也被吓直了,忙叫道:“休打!休打!俺是姓李,却不知大老爷说的李氏。”
乔县令哼了一哼,又拖长了声道:“李氏,你可知罪?”
李阿乱不知说甚,又怕答得迟了讨打,左右一瞟,捏着嗓子道:“俺、俺实是不知。”
乔县令猛地又将惊堂木一拍,道:“大胆刁民,还敢出言强辩,拒不认罪!来呀!拖出去打!”
衙役又要上前,李阿乱双手乱摇,手上铁镣哗哗直响,苦着脸道:“休打!休打!俺招!俺招!却不知大老爷要俺招甚么?”
乔县令将卷宗展了,道:“前日酒肉林沽肉一案,有人告你帮从赵子胆,讹人钱粮,有碍风化,是也不是?”
李阿乱被他一拍两拍,拍得心惊胆战,知是必要答些甚么,就此俯首认罪,却是难得很,只得赔笑道:“俺虽在酒肉林边住,却不知有这回事,与这姓赵的也无往来,想是错认了,也是有的。”
乔县令似是火气更盛,双眼一瞪,怒道:“咄!那赵七已经认了!你如何谎称不知!”说着旁边熊师爷展开一张字纸儿,大声念了,却都是沽肉一案的罪状,末后走到李阿乱身前,将赵子胆的画押与他瞧。
李阿乱见了那画押的结罪书,顿没了主心骨儿,自成个软脚虾儿,堂上乔县令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又审那几个盐客,那几个盐客人也走过堂,晓得这位乔父母脾性难惹,若答得不爽利,顿时就是一顿板子,忙争先恐后,添油加醋,将当日李阿乱吊在酒肉林中之事,又说一遍。
乔县令又问牢内骚动,所为何事。那几人忙不迭叩首道:“青天老爷有所不知,这厮真个泼皮破落户,浪惯了,只要同人睡,刚一进来,便勾了小人们,叫得整个牢内都听见,此事牢内那些人都亲见的,作不得假。”
乔县令点一点头,将惊堂木重重地一拍,向李阿乱道:“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何话可说!来呀!拿大板子来,敲他个臭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上回说到李阿乱入得狱来,遇见几个故人,先遭一番苦楚。当晚乔县令将李阿乱并一干盐犯提了问话,言不过数句定了罪,只叫取大板子来打。
沽肉一案,毕竟不是什么惊动府台的要案,又已判赵子胆为主犯,李阿乱乃是从犯,何须连夜提审?这其中缘由却端地古怪。
原来那乔县令单于房中之事上,有许多隐癖,不足道焉。此前新得一个女子,甚为宠爱,前日聚了几个爱妾饮酒玩乐,却是酒后失态,下手重了许多,弄得满榻鲜血淋漓。那新得的宠妾也是弱质女子,娇怯可怜,哪里禁得起重手,顿时昏厥过去,等救转回来,真个面若金纸,气若游丝,只是伏床哀哭,连请来的郎中都不肯见。
随侍的其他几个爱妾也没见过这许多血,那晚怕极了,只道要出人命,搂在一处,哽咽了半晚,次日见了乔县令,都畏缩不前,惧意不消。乔县令因此积郁在胸,等晚些牢内大骚,惊动了内眷,便更没好气,这才有此一场夜审。他既升了堂,满腹不快,只要打人板子,哪管青红皂白。
且说两个衙役上前来拖,李阿乱大喊冤枉,依旧被挟在堂下,屁股朝上,两边衙役取了板来,望空就挥。
李阿乱听到板子带起风声,只道捱不过此回,闭眼大声惨叫,腹下突然间起了一道热气,嗖地窜到会阴处,正在此时那板子落下,打在臀上,竟没料想中那般疼痛。
因乔县令只叫要打,并未抽令签,那便是不知板子数,可轻可重,若一直不叫停,指不定打死了账,幸得那些衙役知道这位县官大老爷素喜打人板子,此时心情极差,只要听响,因此也不用阴劲,只叫他受些皮肉苦,因此打得虽不轻,却也没下死手。
李阿乱又捱数板,那热气仿佛源源不绝从小腹翻滚到臀尖上,虽有几分痛意,竟能受得住了。李阿乱大感蹊跷,寻思这热气怕就是黄恩公所授的神功。这结发长生功竟有此等妙效,倘若今日大难不死,日后定要重谢恩公。他心里乱想,嘴上丝毫不敢怠慢,大嚷大叫,惨烈之极,听着仿佛受的不是板子,而是剥皮凌迟的酷刑。
乔县令在上面坐着,听板子着肉,啪啪直响,李阿乱呼痛求饶,心中渐渐畅快了不少。他也怕打死了人,数到二十板子,令签筒内抽了两枚红签掷下去,熊师爷在旁边看到,忙唤衙役住手。
两个衙役拖着李阿乱回转堂前,乔县令叫将那几个盐贩当堂释了,装腔作势说了数句。那几个盐客人不料自家大哥今日便将他们保出了去,对着乔县令千恩万谢,又指天发誓,悔过自新,那伤轻些的搀着那伤重些的,不一时都下去了。
乔县令也有些倦,正命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