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上回说到李阿乱伤好全了,离了土地庙,望山冈信步行来,忽听背后一人唤他,回身一顾,竟是许久不见的高屠户,但见他一手松松笼着扁担,下面搭两个空筐儿,一手理着腰间绦子,定是又担了rou去过几户人家,止剩了空筐要回转镇上。
李阿乱见了高屠户,虽在意料之外,倒十分欢喜,两人唱罢喏,就地说话。
高屠户见他形容萎顿,便问近况,李阿乱支支吾吾,答几句又没了下文。高屠户见他语焉不详,叹了一声,筐内拎副大肠出来,道:“李三儿,你既不肯讲,定吃了不少苦头。我送rou回来,只剩些零碎肠子,你拿去煮了吃。”
李阿乱寻思着原听过吃哪补哪,老高送这一副大肠,莫非教俺好生将补肠子。他也不敢问,忙接在手里,道了谢。
高屠户又道:“外面风头正紧,你不是歇在那西边土地庙里么,且多将养几日,不要四处乱串。”
李阿乱见他仿佛消息灵通,忙问道:“老高,怎地风紧?”
高屠户也不答他,道:“我听小黄秀才助了你些钱。再过几日,你把出来做个小本生意,也好过在这冈子上喝风。”
李阿乱奇道:“你们认得?”
高屠户拊掌大笑,道:“他常饿得发晕,到我后门赊骨头,怎地不识?”又道:“小黄秀才难得发善心,你便受了他的,也没甚么。我听人说他要应乡试,正发狠用功,顾不上你,不如我来照应一二?”
李阿乱听他说得不似顽笑话,忙道:“俺练上乘武功,要与人双修,老高你会也不会?”
高屠户愣怔片刻,忽呵呵大笑,笑得打跌,扶着腰道:“这双修、可、可深奥地很,我一个粗人,自是不懂。”
李阿乱听他如此说,失望一回,高屠户笑唏唏地辞了李阿乱,挑着担儿下山去了。
李阿乱拎着肠子,回转到破庙内,将肠子煮了两大碗,就着风鸡米粥,尽吃了两日,缸内的米又罄了。他四处寻了一回,扯出个褡裢搭在肩上,揣了银子,便要找个人家换些麦黍来。
酒rou林本不是太平地儿,出了林子再走四五里才见人烟,李阿乱摸摸下颏上髯须又生了寸许,扎楞了满腮,宛若燕人张翼德再世,胸腿并那耻处却不知被麻脸汉子施了甚么邪术,竟就此光滑溜溜,寸草不生,虽然暑天十分凉快,却少了几分威猛之相,难副“恶猢狲”其名。
然而李阿乱今时今日,得了黄秀才一番劝诫,满心只要从良,若没了满身长毛,人怎认得他是恶猢狲?由此反不嫌少了毛发,大踏步转过山冈,走不过数里,便到了往日与赵子胆两个赚人沽rou的所在,却惊噫一声,动弹不得。
原来那沽rou的大树本被刮了皮儿,极好认的,却不知为何,贴了一张字纸儿在上面,掩了那十个大字。李阿乱见招牌被掩,虽已拿定主意不做那营生,依旧有几分慌乱,定下神来,细瞧了那字纸儿一回,见上面数行虽不认得,末后却盖了一方朱印。
李阿乱心中存鬼,一见那朱印,慌了神儿,扭身拔脚便走,不想走不得数步,迎面正撞着一人,大喝道:““呔!哪里走!”
但见这人皂绢裹头,脑后一对镀金圈儿,穿一领鹦哥绿团花缎紧袖武生袍,腰扎深青鸾带,足蹬鹿皮软靴,一双含威吊梢眼,满脸密圈细麻子,端得是风流侠士,无双无对,正是幽州大侠樊雀儿。
李阿乱一见此人,两腿便如筛糠似的,抖个不停,半步也挪不了,心中翻来覆去,只思道:阿也!怎么是他!他怎地又来了!越思越觉得屁股隐隐有些作痛,渐渐双股战战,立也立不住了。
樊雀儿见他也不吭声,只是乱抖,定睛看了一回,忽露出极古怪的神色,道:“是你!你怎么还在这里?”
按理此时与二人初见,已隔了数月,樊雀儿应早不记得李阿乱形容相貌,然则樊雀儿临去前整治李阿乱那一手极是得意,常常想着发笑,再回味那黑大汉一口红腚,睡着倒好。再一件,李阿乱身上浓毛俱是他除的,胡子留出许多,又和往日有几分相似,因此上认得清明。
二人酒rou林再逢,都是只打个照面便认出对方,各怀一番心思,李阿乱听他问,不敢不回,却不愿失了气势,牙缝里硬挤着道:“俺此处生,此处长,自然该在这里。”
樊雀儿皱眉冷然道:“你上次却说本不是本地人,家里遭了灾,才来此落草。”
李阿乱支吾道:“家里遭灾,也是有的。此处生长,也是有的。”
樊雀儿见他双眼乱瞄,双掌却捂着tun,向后直蹭,一想之下笑出声来,大声道:“上次爷爷的宝刀,你可想念了?”
说着双手叉腰,故意将腰一挺,吓得李阿乱三步并作两步,逃到大树后,嘴里大叫道:“不要过来!”樊雀儿岂容他去,一手掀了肩膀,顺势揿在树干上,另一手摸定他两个卵蛋,往上一挤,嘻嘻而笑。
李阿乱双腿间酸麻难当,慌乱之间双手乱舞,又被樊雀儿制住了,圈在怀中,笑yinyin道:“你这副贞烈模样,演给哪个瞧?上回那样浪才好看。”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