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上回说到李阿乱应下了徐二公子之事,转眼便见旁边大车卸下两只巨獒来,这巨獒产于西北高地,力大无穷,凶悍无比,此时暗夜里显出形来,真个体大如驴,毛长如毡,口上铁笼内露出猩红的舌头,四只眼睛发出幽幽玄光,喉咙内呼噜有声,竟不似獒犬,反像甚么不知名的上古神兽。
原来这徐二公子素有洁癖,最厌人沾身,却因奇遇得了两獒,自小养在身边,极为亲近。那两獒渐渐大了,一餐要食数十斤生rou,奔跑如飞,啸声如虎,徐二公子才在宅后圈出极广的一块地,筑高墙大院供二獒居住,还遣几名犬奴照料。獒犬极认主,除了徐二公子,旁人近身不得,犬奴也须涂了药物穿了铁甲才敢上前。
只是二獒渐长,到了那情动之时,这两只獒犬却皆是雄的,交尾不得,日日在院中躁动不止,低吼连连。徐二公子心疼二獒,不惜千金求一只牡獒,终不可得,只得先将两只极大的牡犬放在院中,不想那两只牝獒打小只见徐二公子一人,并不识同类,丝毫不知怜香惜玉,只当那两只牡犬是野物,片刻便撕扯了。徐二公子无奈,又寻几只狼来,也被二獒咬得粉碎。其后发情数日,几次将犬奴扑在身下,吓得几个犬奴终日惶惶然,但求一去。
徐二公子无奈之下,终将主意打到活人身上,只是獒犬性残,獒鞭难当,若使女儿家去,非死即疯,便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又有哪个愿以身一试?只李阿乱一个不知所以,胡乱撞来,徐二公子即刻应了,趁天黑携了两只爱獒,前来赴约。
赵子胆与方帐房虽早知有此巨獒,见得真形,虽有犬奴看管,又有铁链锁牢,依旧两腿发软,勉强作个镇定模样,况李阿乱乎?他平素呆头呆脑,此时也知大事不好,裤子也不提,嗖地一声窜到赵方二人身后,双目大睁,颤声道:“这、这、这是甚么?!”
赵子胆站得笔直,正色道:“乱三郎,这不是你承下的活儿,快些上去,休要惹徐爷笑话。”
李阿乱只把头作拨楞鼓般摇,大声道:“你哄哪个咧!这是二郎爷爷的啸天犬,俺上去便被撕得稀烂,连根骨头都剩不下!”
他这话说得响亮,连树上的黄秀才都听清了。半晌才听车内徐二公子轻轻一哼,不知是笑是怒。
赵子胆听得这一哼,怕惹怒了徐家黄了生意,丢一个眼色给表弟,沉下脸来,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三郎这是要临阵脱逃么?”
李阿乱四下一顾,见犬奴已驭着两条巨獒到了左近,旁边陈管家双目炯炯,虎视眈眈,才知赵子胆不是玩笑话,双指一骈,点着赵子胆道:“呔!赵瘸子,你揽下这等营生来,岂不是消遣老子!”
赵子胆冷笑道:“千辛万苦觅下的生意,你却要反悔,焉知不是你消遣我们这些兄弟?”
李阿乱也怒了,急道:“天底下岂有把兄弟送到狗嘴里的,俺要拆伙!”
赵子胆早变了脸色,道:“乱三郎,实告诉你,这桩生意,你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话音刚落,一边陈管家髭须尽张,手中断魂枪望他搠来,李阿乱脖子一缩反身便走,陈管家枪尖儿早挑中了后领,横着拖过来就是一交,正跌在那溪边大青石下。
方赵二人不待他起身,一边一个按住,屁股朝上,使几捆牛毛绳子,大青石上绑得牢牢地。李阿乱口中大骂不止,赵子胆怀中掏出早已备好的麻核儿来,采起李阿乱头发塞定。
当日李阿乱遭难,也约莫这个时辰,身缚绳索,口塞麻核,在此地千盼万盼,终于等到赵子胆救他,此时却是赵子胆依样画葫芦将他绑了,卖给徐家,佛语有云:即种因,则得果,一切命中注定。这一事也是李阿乱命中定数,推诿不得。
当下犬奴牵了那两獒上前,解下链条,二獒呜呜两声,都扑去在李阿乱tun间嗅来嗅去。
原来徐二公子也怕伤人性命,特备那淡黄膏儿涂在李阿乱身上,二獒嗅了这膏药,才不当他是口中食,只作同类。再将双獒口上罩了铁笼,四爪缠上厚毡,便如除了獒犬的尖牙利爪,方敢牵出与李阿乱一试。
这两只巨獒各有称号,一只作横江元帅,一只作镇唐将军。徐二公子爱犬心切,竟亲帮李阿乱涂药,他触着李阿乱股上肌肤,胸中好一阵闷呕不止,强压了吐意坐在车内,隔着帘子静观其变。
那膏甚是金贵,其中掺了雌獒尿ye,二獒嗅在鼻中低吼出声,兴奋不已,伸舌去舔沾满了油膏的光屁股。李阿乱吓得浑身猛缩,口中麻核儿都快咬碎了,可惜双手被牛毛绳子捆定了,又压在身下,挣不出来,惊惧间横江元帅引颈一嗥,将李阿乱扑了在身下。
那横江元帅足有百余斤,立起来比人还高,如一条大虫般扑压上来,虬劲的前爪拍在李阿乱肩上,铁笼正撞在李阿乱颈后,隔着铁笼露出森森白牙,鲜红的舌头吐出来,一口腥膻的热气正吐在李阿乱脖颈中。
李阿乱被这口气吐得肝胆俱裂,只道啸天犬要咬他后颈,欲再扭头便是将咽喉送去,终于双眼一翻,厥了过去。
那犬奴见他四肢瘫软,也十分害怕,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