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小时,等自己醒过来,爬起来又走了……
当过洗碗工、清洁工,贴过小广告,也发过传单,帮人看过摊也替人守过店,只要别人肯用,他就肯做。碰上好的能给他几十块钱的工资,有时是给吃一顿饭,运气不好时,给人白做一天的情况也有。一个15岁的孩子,能拿什么和这个世界对抗呢?!
什么都没有。
他见识过各种丑恶,坑蒙拐骗、偷拿强抢、吃喝嫖赌……到最后,自己也成了其中的丑恶,成了市井之中被人嫌恶与厌弃的街头小混混。
他从一个最低下的跑腿小弟做起,一步一步爬了上去,成为大哥手下得力的左膀右臂,这结果,花了他4年。其中打过架、也被人打过,砍过人、也被人砍过,被抓过,也被拘留过……和他一起的兄弟们都说他命硬,有九条命,所以才敢拿命去拼。
他往上的每一步,脚下都踩着血,有别人的、也有自己的。
我曾经问过他:“做那些的时候,有怕过会死吗?”
他说:“怕死的话,就别当混子。”
“现在呢?”
“怕的,”他点点头,“怕我死了,留他一人在这世上,怕他过不好。”
那是他和陈老师在一起的第三年,也是他脱离帮派金盆洗手的第三年。
他和陈老师的相遇,始于一场帮派间的明争暗斗。作为大哥手下的得力干将,他成为那场斗争中敌方帮派里的眼中钉肉中刺,明面上被人使绊子他能防着,但是暗地里出阴招,这是想防都防不了的。
出事的那天中午,他出门办完事回去,开车才走到半路,车子就熄了火,只能停在路边。还没开门下车,就从后视镜里看见有几辆摩托车追了上来,后座上的人都提着干架的家伙什。
那条路有点偏,他马上知道自己被人盯了梢,什么都没带就从车里冲了出去,越过旁边的防护栏,拐进了小路。
那些人有备而来,自然不会让他轻易脱逃,把他逼到一个小巷子里,七八个人围着打一个,往死里打的那种。
若没有陈伯母的相救,他说他那天不死也得残。
是陈伯母中午送完外卖回来路过胡同口,听见有人打斗的声音,冒险看了一眼,然后发现他被人打得鲜血糊了脸。
平头百姓,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遇见这样的,大都绕道而行。这也是为什么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在伯母发现之前都没人上前干涉制止的缘故。
“我当时要不是看着他跟我儿子差不多大,怪可怜的,大概也不会多管。”事后伯母回忆当时的情景,是这么解释的。
她跑回店里叫上店里的伙计和帮工提着菜刀站在自己身后给撑场面,隔得远远的朝打架的那群人喊:“我报警了,再打就上来抓人了。”
他这才险险捡回了半条命。
他知感恩,伤好以后特意找着了伯母给钱又送礼表示感谢,不料都被一一婉拒。
陈伯父在陈老师很小之时便因病去世,留下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唯一称得上家产的就是自家经营了十多年的一家家常小菜馆。陈伯母就是靠着这家小菜馆,将儿子一路从幼儿园送上了市里的重点中学。
刀哥见谢礼送不成,往后便经常在空闲之余去陈伯母的店里帮忙,给客人端茶倒水、收拾桌子、打扫店铺、端菜上桌……这些活他以前都做过,重新拾起来不过一抬手一挪脚的事儿,做得得心应手,比店里雇的伙计还勤快。
陈伯母一开始还拦着他不让做,后来实在拗不过,便也随他去了,渐渐地,就熟了起来。她可怜他从小没爹没娘这么摸爬滚打辛苦活到现在,有时碰上过节或者周末,便会留他在家里吃顿饭。
家里某一天突然多了个陌生人,而且未见面之前就从母亲口中听过好几次关于他的事,我的老师陈泽洋在第一次见到刀哥的时候,对他并无多大好感,相反的,还隐隐有些排斥。
那时候,陈泽洋还在读高三,是班里的尖子生。他自小就是个乖孩子,好学生,从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在学校里交的朋友自然也是和他一样老实听话的学生,像刀哥这样的,在他眼里,那就是比学校里那些恶霸校痞还恶劣的人物,是要避而远之的。
他比刀哥小两岁,刀哥把他当弟弟看,每回去家里吃饭,不是给他买衣服鞋子就是市面上新款的电子产品,别人孝敬他大哥的山珍补品被他大哥转手给他,隔天就出现在了陈家的炖锅里。
就是这样,陈泽洋对他的好感也没有因此多几分,除了当着母亲的面时和刀哥客套几句,其他时候都是对坐无言。
刀哥在社会这么多年,人情世故早就通透,知道陈泽洋从心里看不起他,却也不甚计较,自己有什么好东西,首先想到的还是给陈家母子带过去。
是自己救命的恩人,这样的恩情,他觉得再怎么报答,都不为过。
两人有更多的交集,是在陈泽洋高三下学期开始的。
高三寒假过年期间,陈泽洋和母亲回乡下探亲,不小心从家里老房子的二楼楼梯上一脚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