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的喜欢,是经过很长很长一段路的,在这之前,彼此都只把对方当成亲如家人的兄弟。
这份感情的变质,一直到陈泽洋大三的时候,俩人各自都谈了女朋友。
俩人都没有另一半时,天天都要短信联系,隔天就一个电话,说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都没觉得厌烦。有了女朋友后,倒没之前联系地那么频繁了,渐渐变成了三五天、十天半个月。
人啦,某些东西是天天在一起时察觉不出来的,只等到有距离的时候,才会后知后觉,原来那个人之于自己,是怎样的存在。
“就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当时我的女朋友,我也是喜欢她的,也会为她做这样那样的事,但对他、她,还是有区别的。对她,我是她跟我说想要什么我才给她买什么,对他,我却是自己猜着他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主动和被动,这是只有在对比下才会意识到的。”
后来刀哥跟我说起这段感情的开始,我记得最有感触的一句话就是:“没放在心上的人,做什么都是被动的。”
他先于陈泽洋醒悟,意识到自己对他,并不单单只是出于哥哥对弟弟的亲情,更多的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欢。喜欢听那人说话,喜欢看他做事,喜欢和他待一块。
和女朋友比起来,他更喜欢他。
他意识到这种喜欢并接受这个事实,费了很长的时间,中间和女朋友和平地分手,跟陈泽洋断了将近一个月的联系,又瞒着所有人跑去隔壁市里的同志酒吧待了几天……知道这世上还有很多人和他一样,也都喜欢着一个和自己性别相同的人,自己不是异类也不是变态,便也想开了。
他仍像以前那样的对陈泽洋好,甚至比以前更好了。
陈泽洋依然没心没肺地受着他的好,这么些年,他被他惯出了很多的臭毛病,口味叼爱讲究、脾气也大,他这样的在刀哥那里自然没什么问题,但人女朋友却渐渐消受不起他这些少爷脾气来,毕竟谁还不是小公主被人宠着的。
两人小吵小闹的,没坚持多久,便也分了。
这段不算成功的初恋打破了陈泽洋对男女感情的向往,被甩的隔天和刀哥坐在学校湖畔边一边郁闷地撸串灌啤酒,一边发牢骚吐槽。
完了喝得七晕八素的搂着刀哥说胡话:“恋爱有什么好谈的,还不如和你在一起。”
他哄着他又说了几次,用手机录了音,存着,在心里想,这也算是表白了。
因此后来每次被人问起当初是谁追的谁时,刀哥都会开玩笑地说,“是他追的我。”
陈老师每回也只是无奈地摇摇头,说一句:“喝酒害人。”
事实上,他俩在一起,最先开口的,当然是刀哥,表白的契机,是一顿竹筒饭。
也就是很平常的日子,陈泽洋偶然在网上看别人分享了个野外做竹筒饭的视频,他是城里长大的孩子,竹筒饭自然是吃过的,但和视频那样直接在野外砍竹子做着吃,却还是头一回见,很稀罕地马上把视频转发给了刀哥看。
这玩意,对于曾经在山里长大的孩子来说,那就是小孩子玩过家家的把戏,刀哥便问他:“想吃?”
“想。”
他说完想,那边却没了下文,又扯到别的话题上去了。陈泽洋心心念了一周,周末的时候没回家,他开车过来看他,神秘兮兮地打开后备箱给他看,一箱子的木材和新鲜竹筒子。
他俩在学校外面的一块荒地里,做了一顿名副其实的竹筒饭。
那时已是冬天,外边天寒地冻,两个人蹲在小土坡上围着火堆,吃着刚劈开正冒着热气的竹筒饭,嘴里是满口的混合着竹子清香的糯米饭,脸上全是高兴。
陈泽洋吃了很多很多,一高兴,也跟他说了很多很多话,到后头,却流了泪。
这世上,除了他母亲,再无第二人,对他这么好。
他问他:“哥,怎么对我这么好?”
那晚气氛正好,火光很暖,米饭很香,心里头一片热烘烘,是个适合把深藏已久的心事坦白出来的好时候。
“泽洋,我不想做你哥,我想和你在一起。”
那场告白算不得成功,陈泽洋愣愣地甩下他跑回了寝室,不知是吹了冷风还是受到刺激的关系,当晚竟然发起了烧,病了一周才好。
好了,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已经是大三的学生,男人与男人谈恋爱这种事,不是没听说过,以前上影视鉴赏课的时候,老师还给他们放过一部同性电影,好像是叫《断背山》的。他见着两个男人亲吻、激烈地做爱,尽管也有一瞬地不自在,但在片尾的时候看到那两件挂在一起的衣服,当时也湿了眼眶。
他并不觉得同性恋恶心、变态,只不过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哥说喜欢他,不是兄弟的那种,这让他感到惊慌。
从好朋友过渡到恋人尚且是道轻易跨不过去的坎,何况是从好兄弟过渡到恋人。
他病好后给他打电话,本来打算好了要明确的拒绝,听到他的声音,又想起那晚的竹筒饭,话到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