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如是下论断。
“谁心里有鬼谁自己清楚。”隼流笑得更欢,搭在小景墨染脑袋上的手毫不留情地又揉上几道,直将那团银发被揉成鸡窝的模样方才满意地罢了手。
“你!”小景墨染脸上掠过丝心虚的表情,咬牙从怀中掏出支小笔,“有本事和小爷我打上一架,看看到底是谁心里有鬼!”
他语气虽凶悍,但语声却是稚气未脱的清脆童音,可爱有余,至于威慑力,那是大大的不足了。
隼流笑得接不上气,好半晌才揉着微疼的肚子摇头:“还打?待会儿把鱼吓跑了,你赔我?嗯?”
直到四人登上小船分头坐好,小景墨染犹是一副心不平气不忿的模样,时不时刮两眼拆台的隼流。船很小,孙陆二人商议良久的结论是,隼流与小应雪柔坐船一头,速檐则带着小景墨染坐在另一头。
“这般船才不会翻沉。”隼流一口回绝了小景墨染要与小应雪柔坐一头的要求,自然又招了小景墨染的几个白眼。
“小爷我施点法术,让这船不沉不就是了!”
“有这种法术?”隼流怀疑地看他。
“操笔的会这种法术?”小应雪柔诧异地看他。
虽然两句话大意差不远,但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听在楼小爷耳中自然是天差地别。他得意地斜过隼流一眼,讨好地对小应雪柔说:“那当然!这个法术还是师兄教给小爷我的,他说学了这个,以后玩……”他话及此处,突然发觉势头不对,忙住了嘴。
小应雪柔不疑有他,颇为信赖地点点头。
隼流抬头看一看天色,摇头道:“一会儿怕是要下雨。”再看一眼小景墨染脏兮兮的脸蛋,续道:“倒是刚好替你把脸上的泥洗了。”
小景墨染浑不在意地胡乱抹把脸,拍拍胸膛:“男子汉,脸上有点泥算什么!”
其余三人均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小应雪柔似是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方帕子:“这是母……我娘给我的,你用这个擦擦脸吧。”
“啧。”隼流瞧瞧帕子,又在两人之间扫几眼,神色古怪地咂咂嘴。
正当两人沉默之时,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毫无防备的两人都是一惊。
“那是什么声音?”景墨染问得一声,不闻应雪柔回答,只好自己讪讪地接道,“这雷声真是古怪,本仙人还没听过这么大响动的雷。”勉强挽回几分楼仙人的高大形象。
应雪柔的神情却有些严肃起来,一掌挥出,桌上的灯火应风熄灭,屋中登时漆黑一片。他放下手中的衣物,起身便要往窗边去,不过踏出一步,突觉自己的一角被人牢牢地拽住了。
“景兄不必紧张,紫某只是过去瞧瞧方才的声音究竟从何而来。”应雪柔以为他担心自己遇险,一面出言安抚,一面去掰景墨染的手指。
孰料握着他衣角的那只手出奇的冰冷,还有些微微的颤抖,用的力气却是极大,一时间竟然掰不动。
“景兄?”应雪柔讶然,莫非真是淋雨过后染了风寒?可若是如此,难道不是该发烫才对?
尽管外头雨声大作,但黑暗中应雪柔仍可听见身边那人喘息声,粗重而又急促。景墨染牙关紧咬,冷汗一点一点从额角、鼻尖渗出,渐渐汇聚起来,他努力睁大眼睛望着那火盆中厚厚的炭灰下透漏出的星点微光。
“不要……走……”好半晌,景墨染才咬着牙勉强逼出一句话。
(十二)
应雪柔怔住。
他从未见过景墨染如此模样,那个向来自诩无所不能无所畏惧的景墨染楼大仙人,居然也会露出他惊慌恐惧的一面?
他有些想笑,又不好意思,只好勉强忍了,反手握住景墨染那只因为过于用力已经青筋尽暴的握着他衣角的手,俯到他耳边,悄声问道:“景兄,你在害怕什么?”想来也不可能是窗外那二人了,胆敢当面直呼黑火腾蛇“烧火的”,又不要命地与他过招,楼大仙人也算得是奇人了。
感觉到身边人温热的气息轻轻地呼在耳边,景墨染耳根一痒,脸有些不自然地微红了一下,好在四周漆黑,应雪柔也并未察觉。他直了直脖子,回道:“本、本大爷行……行得端坐得正,有什么可怕的!”话虽如此,底气却不甚足。好在他虽莽撞,但也有些明白应雪柔熄灭烛火正是为了躲避外头的二人,自觉地放低了声音。
应雪柔低低地笑,他向来是最温柔体贴的性子,凡事总不忘替别人留几分余地,此时不知为何,倒起了玩笑之心紧逼不放:“既是如此,景兄何以紧抓着紫某的衣服不放?”
景墨染一时哑口无言,现出几分讪讪之色,手上却仍不愿放松。应雪柔又笑,也只得由他去了。
此时两人俱不言语,屋中一片沉寂,将外头的声音尽收耳中。窗外远远传来勾陈略略沙哑的笑声,是惯常的慵懒讽刺:“腾蛇,你只管追着我不放又有何用?”
“若不是你,本神早已把那个大胆的小子宰了!”
想来他口中那“大胆的小子”便是此时自己身边这个早已因害怕而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