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敢问公子是要问功名,卜吉凶还是求姻缘?”算卦先生紧闭着双目,对着刚刚在自己摊前坐下的人开口问道。他这处卜卦摊子本已开了数年,谁料听说几日前街东头来了个年轻的算卦先生,不论是测字,解签,摇卦还是扶乩,都是灵验得不得了。原先总是光顾他这摊子的客人尽数被那年轻人引了过去,他已有好几日没有生意开张了。如今好不容易盼来位主顾,他只恨不得拽着这公子的手将他留在自己摊上。
那公子像是有些犹豫,半晌才有些不确定地答道:“寻人。”
算卦先生点点头,又问:“是亲人,知交还是意中人?”
这回那公子犹豫的时间更长了,算卦先生也不敢开口催促,一时两人尽皆沉默。许久才听对面的公子答道:“寻一位知交。”想了想,又添一句:“故友。”
这算卦先生经历的人事多了,问寻人之事的也不在少数,又问道:“公子可知这位故交的生辰八字?”
“这……”那公子语气间很是为难的样子,“我与他是幼时相识,不久便失散了,生辰八字却是不知……”
不知生辰八字却要寻人,算卦先生还是头一回遇上这事,一时间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但又不甘心放过这唯一的主顾,一面随口问些待寻之人的身世之类,一面暗自寻思应对的方法。正当他苦思之时,却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向着自己的摊子走来,一个听着不过 十一二岁的女声气喘不定地喊着:“少……少主……不好了!勾……勾陈大人他们……”
回答她的却是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位公子,与那小女孩相比,显然他要镇定的多:“是勾陈前辈和腾蛇前辈来找父王了?”
算卦先生侧耳细听,却只听见小女孩急速的喘气声,想来该是她点了点头,那公子起身道:“我们这便回去瞧瞧。”
耳听得两人走远,算卦先生才醒过神,自己这几日唯一的一个客人,竟又走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想起方才两人的对话,什么“少主”“父王”,这称呼分明不是寻常人家用的,又是一阵惊疑不定。正不知该不该开口唤住那公子索要方才的卜资,却听面前案上“啪”的一响,随即一个低沉的男声冷冷道:“这是刚才那位公子的卜资。”不待算卦先生反应过来,已飞身去了。
那算卦先生战战兢兢地伸了枯长的手去摸,刚刚那男子丢下的竟是整整一吊钱,这卜资可算得是丰厚的了。算卦先生将铜钱收好,寻思着今日大约不会再有什么客人了,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摸索着准备收拾东西回家。
正当此时,远处又一阵喧哗,几个年轻人向这边走了过来,其中一位年轻男子正扯着嗓子大声嚷嚷:“男人婆,这几天你都瞧见了吧?本大爷早就说了,论起这射覆之术,不管是仙界还是人界,本大爷都是未逢敌手!”
哼,好大的口气!
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大笑着答道:“假仙人,就算你恰好算准了几卦,也顶多称得上这青水街无敌手,什么人界啊仙界的,哈哈哈哈,你就别扯了。”
那男子显然被她这一句激怒了,咬牙道:“你说什么!”
“仙人师傅,袖姊,你们别争了……”旁边一个更年轻些的男声陪笑道。
显然那两人都没将他的话听在耳中,兀自争执着,说话间便已走到了算卦先生摊前。
“咦?测字算卦……啧,男人婆,这里也有个算卦的。”
那被他唤作“男人婆”的女子又是一阵放声大笑:“假仙人,看来刚刚我的话真的得收回来了,这青水街的卜卦第一人,怕是也轮不着你啊!”
“男人婆!”
听他们的对话,算卦先生已大约猜出几人的来历,只怕便是这几日风头正劲的街东头那个算卦人。算卦先生虽是恼怒主顾被抢,但毕竟年岁已高,火气也不比年轻时候,对几人的对话只做不闻,顾自慢吞吞地收拾着摊子。
“哎哎,老头,不如你来和本大爷比一比吧!瞧瞧谁算得比较准!”那年轻人被激得赌性大发,几步走到摊前,对着算卦先生提出挑战。
算卦先生径自摸索着去取案上的签筒,也不理会他,那年轻人见他不理会自己,一把按住签筒,嗓门又大了些:“老头,你听见本大爷的话没有?”
见他一味胡搅蛮缠,算卦先生摇头道:“老头子这就收摊了,公子请回吧。”他这一辈子所见所闻着实不少,那份争竞之心早就淡了,加之这年轻人来历很有几分蹊跷,他又怎愿将这几年积下的名头孤注一掷与这年轻人相搏。
“什么?!不行不行,今天我们一定要比出个高下!”
一旁的两人跟着上来劝阻:“假仙人,你欺负一个老人家,羞不羞?”
“本大爷哪有欺负老人家!我、本大爷只不过想和他比试比试!”
“仙人师傅……那个,还是算了吧,既然老先生不想比……”
“不行!”
耳听着几人争执难下,算卦先生捋一把下颌上寥寥无几的白须,叹道:“若是公子一定要比试,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