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乱已是昏迷了,连徐二公子如何走的都不知晓。赵子胆见方帐房引着徐二公子的青幄车儿当先,陈管家押着两辆黑布罩定的大车镇后,忙走到李阿乱面前将索儿卸了。
李阿乱身上那横江元帅早已急不可耐,獒鞭昂张,后肢疾蹬,狠狠挺刺入李阿乱壶内。那獒鞭带了倒刺,但爬在牡獒身上求欢,任它怎么挣扎吠咬,非到不泄拔不出来。横江元帅情动如沸,绿着眼睛趴伏在李阿乱身上欲咬他后颈,却被铁笼阻了,只好吐舌头在他头颈上舔来舔去。
李阿乱被冷风一激,全身发抖,三十六个牙齿捉对儿厮打,格格有声。他身子再壮也禁不起这冷风入体,心想若不快些找个避风之所,怕是要死在这里,只得勉强张口道:“黄、黄相公,你扶不动俺,劳烦找根粗枝子来,俺、俺拄着还好些。”
第十八回
李阿乱热水入腹,缓了过来,黄秀才问道:“壮士认得小可姓黄,小可却不知壮士怎么称呼?”
黄秀才扶他在炕上俯着,见他满额是汗,后面又扯得裂了,洇出浓红的几道,不禁悯然叹气,将油灯点了一盏,移在炕头,又去厨下拢着了火,烧了一锅热水,喂李阿乱喝了些。
黄秀才在床前作揖道:“原来是李三哥。”
灯光火影之下,双獒便如地府来的食人恶犬,围着一具健硕的身子嗥吠耸动,时不时夹杂几声李阿乱压抑的悲鸣。犬奴提着链子站在圈内瑟瑟发抖,手中铁链铿锵有声。其余众人莫不聚精会神,只看二獒一人如何交尾。
他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黄秀才凑在他耳边才听清,疾忙在邻近寻了根极粗的树枝,将旁余的枝桠都撅了,做个拐棍模样,递与李阿乱。
上回说到赵子胆恨李阿乱当众让他难堪,想煞一煞他的气性,故意撇下人走了,却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都让黄秀才看在眼里。
李阿乱接在手里,吸一口气,强忍着疼痛,撑起来两腿一阵软,幸有黄秀才在另一边搀着,方没一头磕回石上。他此番伤得重了,后面一动便剧痛难当,因此走得极慢,向西一步步蹭了又有半个时辰,终回到土地庙侧殿。
李阿乱被他折腾数下,有些醒了,双眼微睁,却听赵子胆寒着嗓子道:“乱三郎,今日却害我丢脸,真不仗义。我与老十二先去了,改日再将徐家的赏钱分你。”
李阿乱既睁了双眼,想再晕也难,横江元帅带倒刺的兵刃牢牢扎在他肠子上,真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眼泪鼻涕齐流,都被镇唐将军摇着尾巴舔了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要锁镇唐将军,镇唐将军喉中一声低吼,纵到李阿乱身前,扒着在他脸上乱舔。
说着将绳子挽在手里,径自赶去徐家讨赏,只把李阿乱搁在大石头上吹冷风。
黄秀才本想二人乃是一伙,见赵子胆只奉承那富家公子,竟不顾李阿乱死活,不禁动了胸中一点侠义之气,跳下树来。他走到李阿乱身前试探鼻息,只觉两道热气直喷在指上,又粗又重,倒吃了一吓。
黄秀才自不知这些,他下地不够稳当,跌了一交,只嫌这雨下得不好,树上太湿滑,地上太泥泞,爬起来正正衣袍,掸掸泥土,便走来看人是生是死。
李阿乱见黄秀才没认出他恶猢狲,也不敢自报名号,只说姓李行三,家里遭难,在这破庙栖身,自思也不算骗人。
黄秀才见人还有气,略放了几分心,伸手在他肩上推了推,唤他数声。李阿乱已然清醒,见唤他的竟是黄秀才,也有些惊奇。他此刻全身无力,后面火辣辣地痛楚不堪,便挣一挣都难,黄秀才忙舒着手扶他,只是读书人手上无力,李阿乱身子也有百把斤,如何撑得起来。
黄秀才等车马声都听不见了,方摸着下树,却不知刚刚避过一难。
徐二公子驯养的那两只獒犬何等敏锐,若察得他在树上,一时依野性咬了下来,便坏了他一条人命。实因刚下过的这场雨淡了气味,又在下风处有些远了。那两只巨獒一心扑在李阿乱身上,才没咬出黄秀才来。
李阿乱晕了不过片刻,便觉得后面如有人拿刮鱼鳞的铁擦子乱捅,身上又如压了整座山,慢慢地醒转些,迎面便见一只啸天犬凑在他头边,湿热的舌头搭在他脸上,三魂中本飞了一魂出去,那剩得两魂又有些散了,眼睛翻白,便要再晕,谁料横江元帅猛地一刺,痛中带痒,钩着他几缕魂魄悠悠转了回来。
李阿乱也没力气还礼,只点个头,只听黄秀才正色道:“今日既见着这事,小可却有几句话要说与李三哥听。这赵子胆实是个大恶人,平日诸般坏事都被他做尽,四方乡邻都厌他怕他,三哥往日与他交好也罢,现吃了这般大亏,还是与他散伙为妙。”
黄秀才先在树上离得远,看不清徐二公子动作,这一番却能坐在高处看了个真真切切,一面觉得眼界大开,一面又觉得匪夷所思,闻所未闻。眼见着先交尾的那只狗子弄了两遭,终于被犬奴套住链子吆喝着带开,另一只狗子又弄了半个时辰有余,待终拔出獒鞭来,已是带了血,一条暗红的痕迹直拖到装狗儿的大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