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出了一盒烟,本来想分他一根,但想起他因为女朋友在戒烟了,便自顾地点上抽了几口,在烟雾中我问他:“怎么说,你们今晚住哪里?”
话音刚落,蒋磊也找了过来:“哎你俩怎么说这么久啊?”
“没,刚走错了,才找到他。”陆江明回道,然后接着说:“蒋磊他们去网吧通宵,我和秦韵找个旅馆住一晚,想着来和你打个招呼再走。”
“哦”我没有什么话想说,只又抽了一口烟。
蒋磊贼笑着勾住陆江明的肩膀,荤话张口就来:“这次得打全垒了吧套都带了吧。”
陆江明一把拍开他:“管这么多干什么就你嘴脏。”
“呵,姜沉你看,有女朋友了就是不一样,还装起来了”蒋磊嘲笑着,伸出手就去掏陆江明的裤兜:“私底下套都装满了吧,你装什么正经啊”
“滚滚滚!”陆江明推开他:“乱说什么,我真没带。”
蒋磊愣住了:“你傻啊,大晚上哪有店开门买这玩意。”
陆江明语气讪讪:“今天一天下来,我也没机会买啊。”
在他们的打闹中,我的烟已经见底了,我把烟屁股按灭,抬头对着陆江明说:“等等,我给你拿一个。”
我转头回到排练室,从小舟那拿了几个递给他:“够不够?”
我笑了笑,调侃着:“不够也收着点,年轻不节制,老来空悲切。”
蒋磊几乎是捂腹大笑,而陆江明则神情古怪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才伸手接过去。
“那我们走啦,回学校再见。”蒋磊拍拍我的肩膀,然后和陆江明勾肩离去。
我揉了揉已经僵硬的脸,又连着抽了几根烟才走回排练室。
大家都已经把乐器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键盘手问我一起回去吗。
因为大件乐器,比如我的鼓,明天会有车来拖,所以今天这里还可以再住一晚。
但我看了腻在沙发上吻得不可开交的小舟和陈开一眼,便点点头,和键盘手带了些小件就离开了。
闷热的夜晚里,我坐在急速前行的摩托车后座上,终于感受到风的流动。
城市的灯影向后流逝,我抬头望着辽阔无垠的漆黑天空,突然想起了小学的时候,班上那个用左手写字的女孩。
因为正常人都是用右手写字吃饭,所以她被同学嘲笑,被老师批评,把她视为超出正常规则的异类。
可是“用右手写字的人才正常”这句话本身就不正常。
直至今日,我也觉得她没有错,她只是和我们不一样。
进入高三的高压下,不论是主动还是被动,陆江明那群人都收敛了不少,很少呼朋唤友吃喝玩乐了。尤其是听说姜韵家里人打算送她留学之后,陆江明身上的压力和紧张肉眼可见。
好多次都看见他睡在宿舍的床上辗转反侧,有天还半夜里跑去网吧注册了个eail,为他们今后的联络作保障。
甚至在秦韵留学面临费用上的问题时,还拿了八千给她当做生活费。我不由问他哪来这么多钱?他说找他爸妈要的。
我突然明白过来,毕竟他们之间已经发展到更亲密的阶段了。
“不出意外的话,等她回来我们就会结婚怎么说我也应该对她负责,我爸妈也支持我们。”
他说着,那眼神里的认真都在昭示着他不再似一个青涩贪玩的少年了,而是一个为未来思索,做出承诺的男人了。
结婚我在心里反复咀嚼着对我而言异常遥远的两个字,即使在这几年中无数次做着这样的心理准备,也无济于事,我被当头一棒。猝然之间,我的心被两个字碾成一团血肉模糊的肉泥。
为什么这三年我会做这样愚蠢而毫无意义的打算?带着一张无可挑剔的高尚假面,清醒理智地沉溺在完美无缺的正当痛苦之中,在野蛮的强硬法则下,不敢地喘息让精神与现实统统都背离自己。
而未来,还将如此。这就是我生活的全部了。
我忽然感到绝望,绵延一生的绝望。
在这样的煎熬下,我们毕业了。
往日好友各自奔向天南地北,蒋磊成绩依旧稳定发挥,没有再读书了,只跟着他舅继续做起了倒卖生意。而我和陆江明却在那只看不见的命运之手的拨弄下,留在了本市的学校。
他在一所还不错的综合院校,我则选择了一所职业艺术学院的打击乐专业。我们学校之间不过5站车的距离,但除了有时通个电话聊聊近况,一直到学期结束我们也没有其他任何来往。
三个多月,一百来天,这三年,我从来没有这么久没见过他。
好几次无数次我都想约他出来吃个饭,就像老朋友老同学一样,但我做不到在这种情况下还带着那些密不敢宣的心思接近他,这太无耻了。
春运期间的客运站挤满了人,非常的乱。
即使头一天练了一晚上的鼓,我也没敢在车上打瞌睡,免得真碰到那种被割破口袋或行李包的倒霉事。就这么警惕地到站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