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神明祈祷,从神明出得到庇佑和馈赠。可这样的行为却不是无偿的——与神明的交易是等价的,获得多少好处,便要付出多少魔力。维洛瓦虽然天赋异禀,可再强大的魔法师也扛不住长年累月的损耗,如今他这个样子,怕是已经要油尽灯枯了。但他不想把这个原因告诉菲索斯,他知道菲索斯一定会为此自责心伤。于是他撑起身子,勉强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着凉了,有点发烧而已。”菲索斯将信将疑,拧着眉头伸手摸摸维洛瓦的额头:“你这个样子可不像是发烧……”此时维洛瓦止不住咳嗽起来。
菲索斯连忙扶着他躺下,又找了一席毯子为维洛瓦盖好:“你等等,我出去找点草药。”
“别,我没事的。” 维洛瓦知道自己的毛病不是药能治好的,于是拉住菲索斯,“你哪儿也别去,就在这里陪陪我好吗。”菲索斯想说“可是你这样明显不是没事”,但维洛瓦的撒娇让他把到了嘴边的话吞回了肚子里。他反手握住维洛瓦,挨紧对方。维洛瓦将头枕在菲索斯腿上,手指不由自主地玩起了菲索斯的衣角:“你不要担心,我休息休息就好了……”菲索斯知道维洛瓦这是在安慰自己。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地开口道:“你说,如果我祈祷你病能好,神明会听吗?”“如果你诚心,倒也未必不会。”维洛瓦道,“但山民的信仰对祈祷有着几个明确的禁忌——无论祈祷成功与否,都不可对神明抱有怨恨;不可贪婪,不可索求奢侈之物;以及,不可祈求与生老病死相关之事。”
“生老病死都不可以吗?为什么?”
“因为经历生老病死是我等凡人的宿命,同时,是否被这种宿命束缚也是区分人和神的界限。一旦跳脱出生老病死的循环,人就不再是人,而是会成为等同神明的永生存在。”
“呵,看来神明大人还挺有危机意识。”菲索斯道,“可偶尔发发慈悲,增加一下同类数量又有什么关系呢?”听了菲索斯的无稽之言,维洛瓦禁不住苦笑:“你真觉得成为神明是件好事吗……”
“难道不是吗?”维洛瓦叹气:“神明是超脱生死,永恒不变的存在,这是古往今来多少人类梦寐以求的事情。然而,我总是想,一个凡人真的能够承受永生的代价吗?试想一下,你所爱、所恨、所渴望的、所艳羡的都离你而去,你熟悉的风景风化变质,你热衷的理念变成迂腐的陈词滥调,唯独你一个人保持着原样……你的话语逐渐变得无人能懂,你的喜乐也渐渐无人问津,人们因为你的特立独行惧怕你、因为你的力量崇拜你、因为你的光辉事迹歌颂你,然而茫茫世界,却再无半个人懂你……如果是这样活着,就算被人奉为神明又有什么意义?”菲索斯听了若有所思:“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还是当个凡人好。活着的时候轰轰烈烈,该死的时候也痛痛快快的。”可他说到此处又话锋一转,“只是……如果现在你不在了,这世上只剩我一个人,那我宁可——”
“别!”维洛瓦慌张地抬手捂住菲索斯的嘴,阻止他说出那不吉利的话,“我明明好好的,你别瞎想!”菲索斯本没想太多,可见维洛瓦一副当真的样子,连忙住嘴:“我不是那个意思……”维洛瓦松开手,安慰道:“你放心吧,我答应你,我不会死在你之前的。”
“我也不会死在你之前。”菲索斯接下维洛瓦的话,“我们要比着活,看谁活得长。”菲索斯言语真挚,弄得维洛瓦心底暖洋洋的。他勾起菲索斯的小指:“一言为定。”
“食言的人吞千针。”“吞千针也太疼了。食言的人,就罚他下辈子变小狗吧。”“还是变成猫吧,我比较喜欢猫。”维洛瓦终于被逗笑了:“成,你说变什么就变什么。”。。。维洛瓦嘴上和菲索斯定下约定,可心里却知道自己注定要先菲索斯一步离开人世了。
自第一场大病之后,他的身体状况日益恶化,别说是祈祷,到了冬天,他一天里有三分之二都躺在床上。他昏昏沉沉的,吃的东西也越来越少。菲索斯将维洛瓦的样子看在心里,心里愈发着急。没了维洛瓦的祈祷,他打猎的收获大不如前,之前储存的草药也逐渐见底。他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终于,在一个雪后初晴的下午,他做下了一个决定。
“我们离开这里吧。”菲索斯道。
“离开……去哪儿?”维洛瓦刚喝了药,此时状态还算健朗。可听到这话,他的脸立刻白了。
“我们往东边走吧。”菲索斯回答,“我记得翻过这座山往东边去,沿着大路走,可以到达一个叫赤港的贸易城市。那里不受帝国控制,应该是安全的。”
“可是……”维洛瓦依旧神色游移,“如果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不会的。”菲索斯道,“事情已经过去三年多了,我觉得外面的人应该已经把我们给忘了。再加上,你看看咱俩这几年风餐露宿的,早就没有原来的样子了。”的确,菲索斯的黑发不经打理,如今已长及腰部,他皮肤比从前黑了许多,蓄着胡须,左眼角多了一处伤疤,身上穿着毛坯缝制的粗糙衣物,不仔细看,的确与从前那个英气逼人的少年将军判若两人。
维洛瓦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