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的痕迹。从前贫民区的夜晚是喧嚣的,跳蚤市场从中心广场向四周扩散,灯火彻夜不灭,到处都是兜售各色珍奇的行脚商。然而现在太阳还没下山路上就已经看不到几个人了,偶尔迎面过来的行人也是行色匆匆。
菲索斯兜兜转转,终究还是没能找到那条暗巷,他找到一个蹲在路口抽烟的老人询问,老人瞪着眼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叹了口气:“别瞎忙活了,你说的那条路早就被封上了。都是帝国人干的好事!”菲索斯听老人语气中似乎有怨气,忍不住询问:“帝国人都干了什么?”老人听菲索斯这么问,马上警觉起来。他放下烟杆,站起身来:“年轻人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他说着要走,却被菲索斯拦住。“老人家,我之前几年都生活在别的国家,对这里发生了什么的确毫不知情。如果您不介意,能不能跟我说说——”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枚金币塞进老人手里。这金币的样式如今在帝国已经不通用,但毕竟是贵金属打造。老人将金币在手里颠了颠,重新转过身来:“你想知道什么?”
“我记得赤港的贫民区从前是很热闹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菲索斯问。老人嘬了一口旱烟:“还不是因为帝国……他们两年前占领了赤港,随后便开始搞什么宗教改革。
这片区域的居民来自五湖四海,自然各有各的信仰,然而皇帝颁布了命令,要求不信国教的人都得上缴信仰税,那些不信教的人因为交不起信仰税,不是被拉去做了苦役,就是不得不携家带口逃离赤港。也就不到一年的功夫,这里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哎,赤港已经死了,在它向帝国敞开大门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老人说到此处便陷入了沉默,只是一个劲儿地吐着烟气,仿佛要把自己心里的一腔愁绪也一起吐掉一样。
菲索斯长年隐居深山,竟不知道这两年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他辞别老人往回走,一路上心里唏嘘不已。从前帝国内部宗教派系繁多,大贵族们通过控制信徒攫取利益,占山为王,各个城邦之间也经常因为信仰问题发生冲突,帝国因此几近四分五裂。他的兄长登基之后立志改变这样的情况,企图通过确立国教的统治地位收回大贵族手里的权力,对内维护帝国的稳定,富国强兵,对外巩固疆界、征讨蛮夷……菲索斯从不否认,兄长的理想是高尚的,他自己也曾被这种高尚的理想感化,也曾为了这种理想浴血搏杀、废寝忘食。
可现在,望着路上萧瑟的景象,他心里只觉得悲哀。难道他费尽心力想要建立的,就是这样一个万人噤声的一言堂吗?他想起了迪亚娜,那个活得如骄阳般热烈的女人,那个头颅被挂在城墙上以儆效尤的女人,那个皇帝理想的最初牺牲品……难道说,一个高尚理想的实现,必须建立在无数平凡生命的牺牲之上吗?菲索斯回到客栈时天色已晚,他刚推开门就看到掌柜迎了上来。“这位老板,你现在有空吗?”掌柜搓着手,满脸堆笑。这种没缘由的殷勤让菲索斯有些不自在:“你有什么事?”菲索斯脸上挂着警惕的表情,掌柜却权当是没看见,一个劲儿往他身边凑:“是这样的,您手上还有刚才那种……那种好货吗?”
“有没有都跟你没关系。”菲索斯板着脸回答。“哎呀,都是做生意,您别这么冷淡嘛——”掌柜道,“我知道您手里肯定有其他好货,不如这样,您把东西一次性全卖给我,楼上那间屋子您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您看如何?”菲索斯这下明白过来了,这掌柜多半是刚才去集市上卖掉了自己给他的吊坠,大赚了一笔,所以现下想从自己这里赚到更多好处。
菲索斯思索片刻,有了个想法:“其实我手里的确还有点好东西,也可以卖给你,但我要你帮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您说来听听。”“我这次来赤港是来看病的,但守城的卫兵不让我进去。如果你能帮我进城,并带我找到个好医生,治好我……朋友的病,我的东西就归你了。”掌柜的鼠眼一转:“这……您得先给我看看您都有什么好东西吧?”菲索斯知道掌柜这种小市民不好糊弄,于是回到屋子里,从行囊里找出了一个戒指。这戒指是纯银打造,正中衔着一颗滚圆硕大的变色猫眼石,周遭围着一圈水晶。
这戒指是他当年大胜蛮族后从敌将的手上夺来的,一直被他当作荣誉的纪念带在身边,他本想着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把它拿出来卖,可如今他身上已无更多值钱的货物,只好横下心,带着它来到掌柜面前。见到这戒指,掌柜的眼睛都要从眼眶子里跳出来了。他脸上毫不掩饰地挂着贪婪,伸手要摸,却被菲索斯躲开:“先帮我把事情办了,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掌柜恋恋不舍地收回手,转过身去打了打算盘,终究还是没能抵住诱惑:“好吧,一言为定!”菲索斯和客栈掌柜约好,第二天早晨假扮成他的助手,跟着他去城里进货。
掌柜出门的时间很早,菲索斯也早早就起了床。见维洛瓦还在沉沉地睡着,菲索斯小心穿好衣服,准备出门。可在走过维洛瓦床边的时候却被拽住。“你怎么起这么早……”维洛瓦声音飘渺,手虽然抓着菲索斯的袖子却没什么力气,看上去疲惫极了。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