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相交,叮叮当当,宛如暴雨中两军酣战,金铁之声不绝于耳。
赵子胆见了此等威势,哪还顾得上做那骗钱生意,缩在棵大树后面矮着身子,恨不得拔脚就走回家中,再吃些压惊的酒儿,只腿软了,挪不动步子。李阿乱看得眼花缭乱,颇有热血沸腾之意,思量上次那麻脸贼汉子,必定武功不如这二人,若也学得这两位剑侠一般的人物几分本事,便要去访到那直娘贼,揍得他只有出的气儿,没有入的气儿。
李赵两人各有各的心思,那使刀的忽然卖个破绽,托地一声跳出圈子,大声道:“纪贤弟且慢!”
那使剑的也跳开些,横剑摆了个苍松迎客的姿势,另一手在胸前捏了个剑诀,也轻声道:“胜负未分,如此罢手,莫非龙贤弟要拱手称败了末?”
那姓龙的嗽一声,道:“纪贤弟此言差矣。只是今年家中有事,不比往年能拖个十天半月,但求速战速决。”
那姓纪的双眉一挑,柔声道:“此约由来已久,纵有天大格事体,也是耐家务事,与我何干?勿得要早些料理,临末叫急,定是托辞嗄?”
那姓龙的却将刀一丢,满脸无赖之相,道:“今日定要分出个胜负,否则明年龙家却要换个掌门弟子,与纪贤弟你厮杀了。”
那姓纪的眉头又跳了一跳,脸色愈沉,拖长了声音道:“阿唷!龙贤弟,既是这等大事,耐乖乖认输阿好?说起来龙贤弟惫懒刁钻,贼吊呣咄,门中大事拎弗清,掌门弟子做仔不对头,也想当然哉!”
两下里罢手对答,那姓龙的说话略带些蜀地川音,那姓纪的却咬字偏软,官话中不时夹杂些吴越之调,听得李赵二人一愣一愣,半通不通,不知这两位侠士,为何跑到这荆南一带争斗。
这二人却颇有些来头,祖上也曾论交,当时纵横江湖,一刀一剑并称金刀银剑,其后不知为了甚么交恶,大打出手,遂成了对头。那金刀龙氏一向在蜀中盘踞,银剑纪氏却在太湖之畔颇有几处田庄,于是两人订了门下子弟每年比武的约定,传到此时,已经是第四代。
这龙氏第四代掌门弟子乃是长房嫡孙,江湖上都道是蜀中金刀龙大郎,纪氏第四代却是庶出的一个子弟拔得头筹,族中排行第二十一,人都称姑苏银剑纪少侠,两人道上行走,低头不见抬头见,也有些恩怨,自从接了掌门弟子之位,每年遵着祖训,只在洞庭湖畔比试。
他二人年纪相当,素有过节,也不愿互叙庚齿,都只管对方叫贤弟,每年比试莫不挖空了心思要胜对方一头,轻功暗器,拳脚兵刃,到后来还要比些琴棋书画,吹拉弹唱,再三五不时拼几次酒,是以比上一两个月也无甚稀奇。这一年却是开场就比轻功,两人一日一夜向西奔开数百里,这才撞入酒肉林,迎头碰上了李阿乱和赵子胆。
龙大郎果是门中有事,先引着纪少侠赶了几百里路,这才发话说要今日赛出个结果。他性本滑脱,口舌又利索,只说非走不可,伸出头去要赌砍头,谁先砍下头便算谁赢。
纪少侠也熟知对方性子,岂肯与他对赌,只是毕竟面皮薄些,一来二去,被他说得火气上窜,气得只是跳脚儿,只是口中话儿说得依旧软绵绵,丝毫不似个赌斗的样子。
赵子胆听得久了,渐渐醒过味来,忽然心中灵光一现,想道:天舍与这等良机,却把三郎推上去,大家欢喜我发财。他一想到发财二字,腿也不软麻了,心也不跳了,腰也挺了,从藏身的树后蹩出来,向着二人正中的一块空地端端正正唱了一个肥喏,朗声道:“两位大侠请了。”
龙纪二人都是江湖好手,自然晓得有人先在这里,只是他二人自恃武艺高强,混没把旁的人放在眼里,此时见有个人跳出来,俱是一惊,各自暗道:莫非藏了个高手在这里,怎地丝毫没察觉到?看这人眼神混浊,步履蹒跚,难不成是故意装作寒酸模样,其实已经神功内敛,才有这般境地。
龙纪二人对看一眼,不约而同地后退了半步,收了那等轻视之心,和和气气还了礼。
龙大郎一扫赵子胆身后还有个人,抱拳道:“两位英雄,不才与纪贤弟打得兴发,贸入林中,倒唐突了,请问有何指教?”
纪少侠也跟着一拱手,顺直了舌头道:“在下与龙贤弟叨扰哉。”
赵子胆直起腰来,不慌不忙,只问两位高姓大名,为何在此争斗,又是那龙大郎答道:“不才蜀中金刀龙大郎,这位乃是姑苏银剑纪贤弟,不才二人每年此时,例行有一场比试,叨扰两位英雄了。”
赵子胆翘起嘴角,轻笑一声,道:“刚才小弟听龙兄纪兄讲话,也略知事情始末。小弟这里倒有一个好法子,管教二位一天之内,定分出胜负。”
此言一出,不但龙纪二侠,李阿乱听着也惊,心下寻摸道:有比赌砍头更好的法子,俺竟不知!
赵子胆早已回手拖住他臂膀,望身前一推,口内大声道:“两位俱是真英雄,要比个胜负,自然不能使那寻常的手段。我这兄弟,专会品度豪杰,但有那表面人才,内里草包的,只在我这兄弟手里走一遭,只半刻便败下阵来,不是好汉。”说着又向李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