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已经将近三个小时,长途飞行所带来的疲劳被我丢在了一旁,现在我只想一心一意地赶到他的身边,终於在殷切的期盼下球场的轮廓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付清了车资我头也不回地全力冲刺,就在我到达内野看台时,正好九局上结束换场,记分板上大大的标示着我们正落後三分,虽然不是职业级的比赛,但或许是国际赛又是冠军战,并且恰巧在礼拜五夜晚的缘故,内野看台仍有许多来看球的球迷、有不少部分则是亲友团和加油团,而对手是穿着标志性的红色球衣、无人不知的红色闪电──古巴,也正因为这样,这三分的分数差距令人感到绝望。
比赛继续进行着,九局下一开始古巴队的投手就遇到乱流,先是投出四坏保送了第七棒的打者、接着被第八棒的打者敲出安打攻占垒包、又在一二垒有人的状况下控球失准对第九棒投出触身球,九局下开始不到十分钟,眼看着局势对我们大好,场外的加油团们也都燃起了希望。
就在这时古巴队的教练更换投手。
刚上来的救援投手面对着第一棒打者、以及满垒的局势丝毫没有畏惧,只见他第一球精准地进入捕手手套,是一发角度刁钻的内角速球,记分板上显示的球速是94英里、也就是151公里,这样强劲的速球让打者根本来不及挥棒。
第二球同样是速球,角度偏低,第一棒打者尝试打击後形成界外球,一下子就变成了对打者最不利的状况,而这次投手的球速更来到了153公里。第三球投出,在本垒前突然急遽地下坠,是一记漂亮的指叉球,打者挥棒落空遭到三振。
古巴救援投手仅仅只用了三球就解决了平常担任先锋的第一棒打者,强劲的实力让场上气氛又再度紧张了起来。
紧接着是第二棒的打击,第三棒的打者、也就是子豪进到了准备区,即使他和内野看台相隔遥远、即使看台这边人数众多、即使我没有告诉过他我会来,我还是有着一丝的祈愿。
『子豪会不会注意到我?』就在这麽想着的同时,我们已经四目相对,那瞬间他似乎微微一楞,由於距离的关系看不太清楚。
但这不是偶然、更不是错觉,因为我们的目光持续地放在对方身上、不曾移开,或许我们之间真的存在着什麽联系,我为他呼喝着加油、子豪对着我点了点头,言语所无法传达的心意,全都传达到了。
为了这短短不到数秒的时间,我向球队请了一天假,原本教练并不同意,因为手刚痊癒的我比其他人更不能缺席周末的练球、要尽快恢复手感和状态,但再三的请求後,平常刀子嘴豆腐心的教练还是同意了。
在当天晚上我坐上飞机、一落地便又立刻跳上出租车,一切都只为了那时的一个想法:『我能够为他做点什麽?』
在球场上拚搏,场上场外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我能为子豪做的就是加油打气、也只有加油打气,是这般强烈地支持、同时也是最无力地支持,但这已经是我所能为他做的全部。
『既然这样那就到现场去吧。』只是那麽一个简单的念头,於是那一晚我给自己定下了承诺。而就在我们彼此注视的这一瞬间,一切都值得了、都值得了,一股脱力感涌了上来,我竟不自觉地有些鼻酸。
场上的比赛持续进行着,投手巧妙地运用速球与指叉球的组合,球数来到了两好一坏,最後一球投出,又是一颗急遽下坠的指叉球,第二棒打者在第一棒之後同样遭到了三振。
原本攻占满垒的大好形势在古巴队的救援投手上场後情势瞬间逆转,仅只用了七球就达成两次三振,九局下二出局、落後三分的状况下再也没有比这更令人绝望的场面,场外的加油声也陷入了一片低迷。
就在第三棒打者站上打击区後,播报员用惊讶的语气讲述着场上正在发生的事情,但就算没有播报员,所有的观众也都明白眼前那一幕的意义,因为所有人都一同亲眼目睹了打者举起球棒做出了全垒打宣言。
一瞬间球场为之沸腾,这是大赛史无前例地第一次有打者做出全垒打宣言,原本气氛低迷的加油团、包括其他观众都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欢呼声,而我早已热泪盈眶。
『那个笨蛋。』我彷佛听到了他的想法:『只是普通的打击的话是没办法连他的份一起表现的。』
虽然全垒打宣言造成了全场情绪激昂,但对於投手来说这却无异於挑衅。只见投手奋力投出第一球,强力而尾劲十足的速球从正中央啪地一声进入捕手手套,那清脆的响声即使在场外彷佛都能感受到球的劲道。
记分板上显示的球速飙高到了157公里,不管是球速或是位置都好像在告诉打者接受挑战一般,但子豪并没有挥棒。接着第二球投出,在本垒急遽下坠,不管是下坠的幅度或是球速都无可挑剔,是一记完美的快速指叉球,而打者依然没有动作。
喧嚣的球场变得静了下来,虽然仍旧有着鼓噪声、加油声,但对於不是站在打击区的观众而言,根本无法实际体会投手的球威,打者看着球进手套而不为所动的样子,对他们来说无异於泼了盆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