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但也不愿冒险惹怒你所在的族群。”男人说。那些亡命徒常常进犯刚铎,不会惧怕与常人为敌,但在情况不明时把原本不相干的另一方势力也卷进来显然是不明智的。海盗们是不怕惹是生非,但不是完全没有理智。他放松了先前紧绷着的肩膀,将目光从门口收回。“谢谢。”他说,“虽然我很遗憾我不得不以这种方式来回避本不会输的战斗。”
“知足吧,游侠。”莱戈拉斯说,“如果你是独自行动,你爱怎么跟他们争斗都随你意。”
“还是这么严厉。”男人笑了,“以防万一你忘记了,是我提出要回避麻烦的。”
莱戈拉斯像这样板起脸来时,他忽然多出一些重返旧日的实感。他不再是索龙哲尔,他变回游侠,徘徊于罗瓦尼安、又前往夏尔,游荡在荒原上。他们初识彼此时,气氛远比现在剑拔弩张。现在——虽然这张英俊脸孔上余怒未消,但他知道那股火气不是冲自己来的,也不会为此多烦心一些。精灵低下头来望着他,一绺长发扫在他的颈边。“我们需要在天亮之前就赶早动身吗?”
“不。”男人说,“他们刚搜查完这里,邻近的地区反而更不安全。我们不必急着走。”
“那么我得想办法在这无聊的地方继续消磨时间了。”莱戈拉斯说。
在这一带多停留一两日,避开海盗,不起争斗,不在继续行进之前在不必要之事上消耗掉太多精力。继续休整,直至完全做好准备。前路不会平坦,男人也不确定此行的结果会如何。巫师会怎么说呢?甘道夫有些时日没再出现在附近、给他留下一些谜语似的指点了。他不能时时刻刻都依赖于巫师,他总得决定自己的去路。这一次是他决定要去往某处,可能略显草率,可能很是鲁莽,可能一去不归。在即将踏上那样的道路之前,再多歇息一会儿应当也无妨。
他抬起手,握住那缕金丝般的长发。“你想谈论什么,或做些什么?”他轻声问。
“谈论已无意义,我看得出你此行的目的。”精灵回答他,神情变得凝重,“我不能断言这并不是一条不归路。”
他将上身倾得更低,双眼变得暗沉,但不似心怀苦闷。他的手掌贴上人类的面颊,他们四目相对,男人从他眼里读出汹涌暗潮。可这本就不是你的宿命,男人安静地想。你是为誓言而来,它把你绑缚住,将你牵来此地,叫你变得不够自由了。“莱戈拉斯。”他低叹出声,“你不必跟去的。”
“若你心无畏惧,我也不会胆怯。”而精灵回答,“我会随你去的,无论你将前往何地。”
他垂下头颅,前额与人相碰,鼻尖挨上又错开。他们的嘴唇还有毫厘之差。“莱戈拉斯。”男人又喊了一次,继而向他发问,“你想要些什么?你想从我这里获得什么?”
“我已经获得回报。”精灵说着,抓起他的手指按上自己的胸膛,“我别无所求。”
他触到对方的心跳,不似人类那般鲜活有力,拍击间伴着奇异的韵律,像一曲古老的长歌,自千百年前伊始,缓缓流淌而来。歌吟在战争洗礼中变得低沉,在黑影侵染中变得哀伤,在沉闷的拍奏中延续多年,然后忽然又添入了明媚的高音,似钝重鼓点,似剑刃铮鸣。你感觉到了吗?他仿佛听见精灵在呓语。你知晓其含义了吗?那双嘴唇颤抖着,没有真的在说话。他仰起头来,填上了与它们之间的空隙。
这不是一个好时机,他心中知晓。然而在前路未明之时,短暂地浸入疯狂也无可非议。这一个吻并不温缓,它很快变得炽热,充斥着渴望与沉沦。他们相识多久了?对常人而言是否已经足够漫长?或许正因如此,没有哪一方再表现出丝毫慌乱来,即使在紧密相依时,也不过自然地发出伴着颤音的喟叹。
最多再过一两日,他们就又要上路,往后不见得能再有可以歇脚的城镇,也不见得再有互相依偎、诉说温情的余裕。所以在这并不宁静的夜里,在尚有靠近彼此的机会时,就这样做吧——将心都递交出去。斗篷被扯落,烛火被吹熄,精灵在夜色中凝视着他的眼,嘴唇接近他,身躯沉向他。他又嗅到那股气息,花叶荆棘,雨露草木,他早已熟悉,现在还能回想起更多。林野奔袭间的错乱发狂,踩在清水中的足趾相碰,亲吻在离别与问候时,还有手指交叠与人潮中的相拥。有那么多次机会他们可以再踏前一步,但总是止于某一刻,然后所有情愫细碎漫长地流淌至今,叫一切变得水到渠成。
而他是不可能不予以回报的,至少在此时,在亲昵触抚间交换炙热情意时。“阿拉贡。”精灵细声唤他,“阿拉贡。”他卸去伪装,他重获本名,他要以原本的自我面对余下的命运。他将那具轻盈身躯抱在怀中,强弓交出长弦,利箭擦过尾羽,尖刀不再对他展露锋芒,树木递出柔软枝条、缠绕住他。
“我在这里。”他回应道。你早已找到我,他想。感谢你那时来了,感谢你从未真正抽身而去。感谢你同样将希望寄予我身。你不要回馈,但我会回应,也会铭记。
天亮的时候,莱戈拉斯其实已经清醒着。他半闭着眼,装作是在假寐。他的确睡着了一小会儿,睡得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