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下颌上还留有几滴麦酒,淋过雨又变回半干的头发也一团糟。他睡得很沉,不似在荒野中、在行军时那样容易警醒,让Jing灵想起他在战事结束时的放松沉眠,以及他被伤损折磨到疲惫不堪时的狼狈与脆弱来。莱戈拉斯可以掰开这些作乱的手指,后退到另一张床铺边上去,但也许他是不必这样做的。埃斯特尔在梦中嘟囔着什么,或许是在发出无意义的喟叹。他总是在为一些事而忧心。
他还抓着那绺头发。
“……脏兮兮的人类。”莱戈拉斯低哼道。他坐到床沿,倚靠在床头,任人那样攥着他的发梢不放,吹灭烛火后安静地望向了窗外的夜色。
第14章 14
他又做了有关于山脉与树木的梦,只是这一次他没有睡得太安稳,醒来时脑袋还很痛。他醒时天已经大亮,就他的正常作息来说已经很迟。男人费劲地眨眨眼,他倒没有失去喝倒之前的全部记忆,只不过具体是在什么时刻失去的意识这点值得商榷。
以后还是不要跟Jing灵拼酒量了,他痛下决心。哪怕是看上去并喝不过他养父的两个亲儿子的哈尔迪尔,截至他原地昏倒之前也都还好端端地坐着。这样想来,当年他在桌边对着酒杯跃跃欲试的时候,埃洛希尔和埃尔拉丹及时拦住他或许有一半是在为了他的面子着想。他在洛汗和刚铎没有哪一次在喝酒时被寻常人类放倒过,这多多少少让他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一些错误的认知——错误还是及时被纠正来得好。
密林来的Jing灵就更夸张了,灌酒时说干就干眼皮都不跳一下。就在他倒下之前,莱戈拉斯都还是一副气定神闲模样,好像他们喝下去的东西跟清水没有很大差别。他之前是没跟莱戈拉斯一起喝到这么疯过,不然也许早该多生出些警惕来。莱戈拉斯……男人又眨了眨眼,发觉浮现于自己眼前的面容并不只是源于自己的思绪牵引。莱戈拉斯就坐在他身边,在晨光里盯着他看,表情显得很难捉摸。
“早上好?”Jing灵礼貌地问候了一句。
男人陡然一惊,差些大叫起来。他已经醒酒,也意识到自己正好好躺在客房的床铺上,但他完全没有自己是怎么从酒桌边挪到这儿来的印象,这意味着肯定有谁替他收拾残局。一旦恢复清醒,他的脑子就转得很快了,这会儿已经开始琢磨这到底算不算是自己表现得最失态的一回。应该不算,单纯的喝多了肯定没有到处挂彩还一身泥来得惨。但说不准是最傻的一回,取决于判断标准。似乎经常负责收拾残局的那个“谁”还望着他,有一绺头发的弧度不太自然,没有正常垂落而好似被朝一边拉拽着。男人顺着望去,目光落到了自己的左手上。
他看了看自己的指缝,又看了看莱戈拉斯:这个多半是负责把喝昏头的他拖上楼扔上床还被他拽着头发脱不了身就这么干坐了一夜的Jing灵,一夜下来都没扇他两下把他弄醒或直接折他手指头,甚至到现在还没发作。这说出去谁能信,瑟兰迪尔都不会信。他的理智已经跟上事态发展了,但情感上还没有完全转过弯来。“你为什么不干脆把我的手指掰开?”他迷惑不解,“你的力气比我还大些呢。”
“反正我也用不着躺下睡觉。”莱戈拉斯轻快道。
“首生子的优势。”男人嘀咕道,“老实说有点让人恼火。”
“次生子的嫉妒。”Jing灵回敬道,“听上去特别不知好歹。”
嗯,没道谢没道歉就这么抢白一通是挺不知好歹的。男人先是在心底认了错,又不禁苦笑起来。“其实你没必要管我睡在哪的。”他小声说,有些心虚。
“而你大可不必抓着我不放。”莱戈拉斯指出,“现在还没放。”
男人立刻撒了手,滑而凉的金发从他指节间溜走了,他忽然有些怅然若失。“我不是有意要这样做的。”他为自己辩解道,“不过是养成了习惯……”
“什么样的习惯?”莱戈拉斯问。男人噎住了,Jing灵反而笑起来,隐约显出几分咄咄逼人。“从前你也没怎么像这样亲近过我啊。”
男人深呼吸了一次。现在他彻底清醒过来了,也弄明白了莱戈拉斯同样表现得亲近与严厉的理由。先前他们忙着跟哈尔迪尔叙旧,然后是喝酒,然后是一边喝酒一边叙旧,一时间谁也没空追讨罗瑞安的使者现身之前发生的事——直至现在。别犯傻了,他谴责自己。别再这么笨嘴拙舌,好像真被酒Jing麻住了舌头似的。“……习惯于陪伴。”他试图组织起更妥当的措辞,来说明自己并不是对Jing灵先前的剖白毫无感想、也不是不愿给出回应,“你要说亲近,也许我是想……”
他的舌头还是有些不听使唤。他的手探在空中比划了两下,又不敢真的去碰Jing灵的手臂,以免显得太冒犯。现在他不仅不确定该说什么话,还不知道手该往哪放了。莱戈拉斯一直注视着他,当他的手僵在半空时,忽然“噗哈”一下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男人咕哝着问。
他眼见着Jing灵面上的些微严厉消失了。所以莱戈拉斯要么没有真的在生气,要么经过一晚上的沉淀已经把脾气压得七七八八。莱戈拉斯扬起眉毛,伸手戳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