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之中传出痛呼。莱戈拉斯重新握稳弓箭,他的心脏忽然变得很吵,叫他几乎听不见周际的嘈杂,只有杜内丹人还在大喊:注意躲避!缩紧队形!
他专注地瞄着远方。一、二、三。他从近处的战团里尽可能地回收了箭支,但再过一会儿还是会不够。索龙哲尔把另一些仍沾着血的箭扔给他,最便捷的致谢方式就是将它们分别钉入更多奥克的脑袋。空气变得湿润,很快又要开始下雨,他的精力随着箭矢的直射向前投注,近了、更近了,新来的奥克也加入了战团。他松开手指,最后一支箭离弦而去。他手臂向后挂弓,同时摸向刀柄,就在这时他听见呼喊,穿过战地与沉闷的风钻入他的脑海:
“莱戈拉斯——!”
他循声回过头,破风声随着男人抛掷来的事物掠来,插在了原本在他身后预备劈砍的蛮民胸膛上。不是拾回的利箭,而是那柄已经伤痕累累的长剑。几乎就是在下一刻,一柄弯刀砸在了杜内丹人失了防备的背后。他趔趄一下,嘴唇紧抿,只迸出一声短促的闷哼,借势向前冲来,伏在蛮人的尸体上抓回了他的剑柄。莱戈拉斯干掉了另一个袭向自己的奥克,来不及伸手去搀他,索龙哲尔蓦一下拧过身,他横过剑,迎上刀劈,锋刃铿锵作响,然后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他的剑断了。长刀砍中了他的肩,他和敌方的距离也压得足够近,他用断去的半截剑插进了奥克的脖子。周围的砍杀声渐渐平息下去,此行的领头人一脚蹬开敌人的尸体,两手空空,肩上流血。他踉跄几步才站稳脚跟,他扯开嗓子让幸存者重新列队,方便清点伤亡情况。这一战里他们损失了五个人,另有二十三人挂彩,其中还不算他自己。
“莱戈拉斯。”他的声音疲惫但沉稳,“往那边看。”
他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指向西南边。精灵依言望去,只能为他带来更多坏消息。“前方还有一队。”莱戈拉斯说,“他们看守在平地的尽头,浑身散发着血的气味。如果不想跟他们正面碰上,我们最好从树林里走,但那条路上可能也有伏兵。”他回头看向负责下令的人类,索龙哲尔与他视线交汇。他们同时面露忧色。
这是冲着你来的吗?精灵的嘴唇动了动。是因为哈拉德人也听闻了星之鹰的名号,还是因为魔多已将刚铎的将才全都视为需肃清的对象?又或者那边的消息没有这般灵通,只是在无差别地阻截都城派来的任何形式的支援?也许他们的大敌始终在搜寻埃西铎的后裔,也许他们的领头人已经暴露在魔多的视野里。
他没有将自己的担忧悉数吐露出来,但男人大抵已知道他所想。索龙哲尔跨前一步,昂起头来。“平地上的那支队伍,”男人问他,“他们的人数有多少?”
“将近两百。”莱戈拉斯说,“如果你手下的人都处在万全状态,再借助我的弓箭与他们兜几个圈子,或许还有一些胜算。但很多人已经体力不支,还得费心保护伤员。”
索龙哲尔沉默了。他没有迟疑太久,他走入一地尸骸中,寻到自己原本的坐骑,将行囊从马尸上解了下来,甩上自己的后背,他的身体又因此而摇晃了一下。“往回走。”随后他高声道,“听我的号令——现在就让马匹掉头,都回去,回到西瑞斯河的对岸去。你们的使命并非到前线作战,不过是为护送我平安抵达目的地而来,不必在这里丢掉性命。”
卫兵们面上的灰败变作了惊愕,在场所有活人的视线都投向他,他将背脊挺直了,灰色的眼冷静得甚至略显淡漠。“我会与你们分开行动。”他说,“我会独自带着执政宰相的印信去与我们的军队汇合。这样更安全,也更快捷,一个人走比一群人走更不容易引起敌人的注意。”他的决定并不疯狂,只是于情理上叫负责护卫他的人们难以接受。他们还望着他,直到他沉下脸来厉声呵斥。
“走。”他下了最后一道命令,“都回去。”
人们照做了。伤员被扶上还能走动的马,没有负伤的几人到他跟前来向他告罪。在转身离去之前,这些个刚铎人都让恳求的目光在一旁的精灵身上多停留了片刻。莱戈拉斯向着他们轻轻点头,他们才放心迈出脚步。人们渐渐走远了,被留下的一人站立不动,长出了一口气。精灵踩过座狼的尸体跳向他,顺手拔起一根还能用的箭收回筒里。
“你真是胆大又任性。”莱戈拉斯说。男人耸起肩膀,脸上神情很坦诚。
“看着我一个比看着一群人要容易。”
“甚至不给自己留下一匹马来?”
“没有必要。”索龙哲尔说,“要想在林地里躲开探子的眼睛,马只会碍事。我们不能引起任何不必要的注意。”
他又呼出一口气,垂在身侧的手臂抖了一抖。莱戈拉斯看了看他,随后转眼望向不远处的那片杨树林。“接下来的路可不好走。”莱戈拉斯边看边指出,“如果要绕开大路,就算我们全速前进,都得再走上至少大半天。虽然途径村镇的话可以停下稍作歇息,但我也不确定你的体力够不够支撑到……”
他回过头,瞥向男人受伤的肩头。血渗在那面斗篷上,叫它变得更湿黏沉重。一滴雨水落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