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甘道夫所言非虚:五月才过去一半,敌影就从南伊希利恩退去了。王城派出的军队终于得以踏上返程,索龙哲尔的名号也开始为更多民众所知。凯旋之日他站在石阶之上,听得下方万人欢呼,听得宰相肯定他的功绩。埃克塞里安的两个女儿给他献上花束,快活地冲他微笑,人群之中唯有在旁的那一个儿子显得不很高兴。
“德内梭尔素来不太喜欢我。”甘道夫这么说,“恐怕是看到我与你交谈甚密,连带着将你也一并记恨上了。”
“我倒觉得恰好相反呢。”索龙哲尔嘟哝道。宰相的儿子与他年纪相仿,眼见一个外人在父亲面前表现颇优、比自己还受赏识必然会心怀不满。对此他也没什么好的应对方法,只好尽量避免跟当事人正面起冲突。他回去自己的住所,已经有人替他将积尘扫去。院落里的爬藤攀上了石柱,金发的Jing灵倚靠着柱身,又在调整弓弦了。
“我私下里向宰相报告了你的存在,他要我将他的谢意转达给你。”索龙哲尔说。Jing灵抬眼看他,眼里透出更多询问之色。“他说,若你不愿代表整个黑森林王国的立场来介入人类的战争,也不愿公开接受犒赏,那么至少在你留居于米那斯提力斯时,你都可以获得宰相私人的礼遇与款待。”索龙哲尔接着转述,“若你不愿张扬,他也会为你保密。”
“相比起普通的犒赏,礼待和尊重更为重要。”莱戈拉斯肯定道。他舒开眉梢,似是对现状感到很满意。“不用费心安排别的住所了。你这儿不止一个空闲的房间,也不知留给你一个人住有什么用。”
也许埃克塞里安认为既然他要在这里久住,总会有需要招待亲朋好友的时候。可惜他的族人都还在北方,短期内大抵也不会来到白城。索龙哲尔随着这个话题想了想,之后才反应过来莱戈拉斯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密林Jing灵当真在这儿住下了,有时他顶着兜帽去城外看看,有时他装作普通的旅者在城内闲逛。他依然在每一个空闲的夜晚找上索龙哲尔,但也不是每次都来与他打斗了。你紧绷得太久了,他给出的理由是这样的。强弓的弦也有需要养护、休息和更替的时候。而当索龙哲尔问及:“你不打算回幽暗密林去吗?”莱戈拉斯总是摇摇头,面上又显出几分不忿来。
“甘道夫还没走。”他说,“这次我非得从他嘴里再多掏出几句话来不可。”
巫师在七月末时离去,说是要去拜访一次罗斯洛立安。索龙哲尔并不知道莱戈拉斯从他那儿多获得到一些信息没有。莱戈拉斯依然哪都没有去,有时稍微离城几日,每次不出一周就会回来。九月时,森格尔王就索龙哲尔的回复寄来了第二封信,祝贺他获得了刚铎宰相的信任,并承诺他仍拥有洛汗的友谊。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到了年末。就如何援助在战争中蒙受苦难的伊希利恩住民,索龙哲尔也提出了颇多有用的建议。他们还得抓紧修缮防御工事,三十世纪以来,哈拉德人又一次变得很不安分,波罗斯河岸已不再是他们不敢逾越的界线。魔影在蛊惑他们。
他也带兵去过一趟奥斯吉利亚斯,直至王都派人将他轮换回去。当他又一次回到白城,他去了趟铁匠铺,很晚才带着他的剑回到住所中。他将剑从鞘中抽出,横放在桌上。Jing灵悄无声息地走到方桌的另一边,低头打量逐渐爬满剑身的伤痕。
“这柄剑要坏了。”莱戈拉斯断言道。
“如果不是你一直要跟我打架,它还能再多撑上几年。”索龙哲尔一本正经道。莱戈拉斯斜了他一眼,他举手示意自己并不是在责怪谁。剑总不是用来当作摆设的,能在使用它的途中遭受磨砺而成长自然是好事。
他拉出圆凳,兀自坐下了。莱戈拉斯还站在原处没动。“我父亲身死时,我只有两岁。”索龙哲尔缓缓说,“那一年我被送去瑞文戴尔,打记事起就在埃尔隆德领主的看护之下,学会Jing灵的语言比通用语更早。二十岁那年我才被告知我本来的身份与使命,当我离开我的庇护地时,母亲将这柄剑交到我手上。她说这是我生父的遗物,纵然并非传世之物,也希望它予我护佑。”
他的指腹抚过剑身,触感冷而硬,缺口与凹陷像刻下的碑文,描绘出他未曾见过的父亲的模样。女人将它交到他手中时面带不舍,她予他拥抱,他亲吻她的脸颊。她身上同有着铁锈、风沙和花叶的气味,那是他记忆中最温柔的气味。
“甘道夫走时,我托他给我母亲带了封信。”他轻声说,“寻常的信使很难在荒野中找到我的族人。”
“的确不太好找。”莱戈拉斯承认道,“我在那一带打听时,送我消息的旅人跟我说了:游民们总是来去匆匆,像影子般轻易聚散。”
索龙哲尔笑了,个中意蕴有些复杂。他们竟也能和睦地坐在一块回忆此前的旧事,这是他在离开北方的荒原之前从未想过的。“你很幸运,也很不幸。”随后他喃喃出声,“你没在找到我这件事上消耗太多时间,但恐怕随后的发展并不似你的预期。”
“你还在介意誓言的事。”莱戈拉斯敏锐地眯起眼,“我说过了,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