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短的这么一小会儿时间里,坐在她身边的年轻人和她喜爱的另一个晚辈之间已经有了相当的交流,她拉着路易的手,端详着这个漂亮的青年,越看越是喜欢:“好孩子,你们今天有去教堂望弥撒、领圣餐吗?”
第116章 霜月·马西荣街的巧遇(四)
“好孩子,你们今天有去教堂望弥撒、领圣餐吗?”
宗教、信仰与虔诚——德·洛佩兹伯爵夫人的话就像在大冷的天里忽然间给路易泼了一盆冷水,一下子就把他对杜兰德子爵那些连自己都弄不明白的奇怪心思给冲刷干净了。
“……当然,夫人,我们是在聆听完主的教导之后,才到您这里来的。”
路易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低声回答夫人的问题,但这回他尽力让自己的目光不要触碰到卡利斯特——他说的当然都是事实,他们确实在教堂里望完弥撒才前来马西荣街的;然而不知为何,在这个似乎连空气里都布满了对主的歌颂的沼泽区、在慈祥如同老祖母的德·洛佩兹伯爵夫人面前,明明自己说的是实话,他却生出一种自己正在撒谎欺骗世人的错觉来——而这一切烦恼的根源,无疑就是坐在他对面的卡利斯特·德·杜兰德子爵了,天知道要是这一次来巴黎的时候没有遇到他,路易能省去多少不必要的烦恼啊!
德·洛佩兹伯爵夫人可不知道就在那么短短一瞬间,坐在她面前的青年就有那么多的想法,她只是很高兴自己邻居的新房客对天主的虔诚:“这么说来,你们今天是按时参加了弥撒仪式喽?你们每个礼拜天、每个节日都会这么做吗?”
“那是当然的事情,夫人。”
路易正在心绪烦难的时候,阿尔莱德说话了,也许是本就有意借助沼泽区的虔信氛围、好让自己的朋友从某人那些迷惑人的伎俩里走出来的缘故,他非常适时地接过了夫人的话头,对自己和朋友的虔诚大加夸赞,以此来让路易更加心生不安:“我们每个星期天和每一个应该去教堂的日子都会准时前往,不管刮风下雨还是别的什么事情都不能越过这件事去。毕竟,没有任何事情是比聆听主的教导和拯救我们的灵魂更重要的了。”
“这才是年轻人应当真正重视的事情,先生们。” 迪布瓦先生说,他非常赞同阿尔莱德的说法:“遗憾的是随着我们社会的进步,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忘记了他们的祖父母传下来的这些好习惯了。那些喜爱玩乐的年轻人,他们每天都有空和那些女戏子一起玩到半夜两点钟,却不愿意在礼拜日的时候认认真真地花费上一点时间聆听神甫的布道,好拯救他们堕落在奢靡生活里的灵魂。”
如果是在外省,按时参加礼拜这样的事情不消说是日常生活之中最基础也是最重大的事情了,能与这件事的重要程度并列的只有出生、婚礼与死亡,外省有自己的思维和逻辑体系,这个体系会自动排斥一切“不合常理”的存在;然而在浮华喧嚣的大都市里,对金钱的追求吞噬了一切,于是最基本的坚守也成了一种奢侈(而且有时候去教堂的人的心思也很值得怀疑,想想圣乔治街区教堂里那些打扮妖艳的礼拜者们!),而让人不由得为那些迷途羔羊的灵魂担忧——至少德·洛佩兹伯爵夫人就是这么认为的:在听到阿尔莱德的话之后,她忽然就忧愁起来。
“啊,要是我的加尔比恩也如同这两个年轻人一样,那该有多好!”
德·洛佩兹伯爵夫人有些伤心地对卡利斯特说,提到她的曾孙子的时候,这位饱经时代的风浪、已经是在随时等候主天主召唤的贵族夫人,此时也不过是一位忧心自己心爱的孩子的普通曾祖母而已:“上一次我写信给他,要他陪我一起去教堂的时候,他连给我回信都不愿意,真够让我伤心的。我一直在为他向万能的主祈祷,希望哪一天主的声音就能够被他听到,那样加尔比恩才能放弃他那种过分放荡了的生活,回到他应走的那个安分守己、规规矩矩的道路上来。”
这话听起来似乎别有深意,路易不由得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卡利斯特,颇有些好奇他那位堂弟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他的祖母如此伤心忧闷——难道德·洛佩兹伯爵夫人是因为自己过着清规戒律之下简朴的生活,所以对加尔比恩那种巴黎花花公子的标准生活方式感到不高兴?若是按此推测的话,迪布瓦先生的那句“他们每天都和女戏子玩到半夜”倒是有了非常明确的目标指向和解释了,作为夫人的邻居,他肯定是知道德·洛佩兹伯爵夫人是为了谁而忧愁的(不过说实在的,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差点就以为那位先生是在讽刺阿尔莱德之前的生活了!)。
面对路易好奇的眼神,卡利斯特只是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他对路易挑了挑眉,但似乎并不打算解答一下路易的好奇心:“您不必过于为此担忧,夫人,我相信他终有一天会明白您的苦心的。在那之前,您只需要保重身体、静静等待主的安排就好,我相信无所不能的主必然会做出最好的安排。”
他居然也会有说出这种“等待主的安排”的话的时候,这可真是少见——路易默默地想,上一次在德·布戈涅子爵府邸的时候,这位先生说的话、做的事可没有把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