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阳唇角那点笑意很快便敛去了,冷冷道:“你既会用蚀神香,还知道前尘散,想来在用毒之道上还有些见地,怎么竟没察觉到自己中了子规啼?”
沈燕澜自问还算博闻广识,却从未听过什么毒方叫做“子规啼”的,一时莫名其妙,却见符玉已脸色大变,惊愕道:“你说什么?我何时中了子规啼?”
羽阳不答,只是道:“你不妨瞧瞧自己的肘弯和腿弯处,是不是各有一道乌青?”
符玉显然听过这“子规啼”的名目,立刻惊疑不定地卷起衣袖,向右臂内侧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一条乌青纹路从肘弯向上蔓延,再看左臂,也是如此。他看了这两处,额头上已涌出一层冷汗,又惊又怒地道:“不可能,子规啼不过在百年前的毒鉴中被提及过,唐门根本无人制出,连……连她都不知道,你怎么可能有!”
他说到这里,又忽然想起羽阳的身世,脸色变了几变,转身便要逃走,脚下却忽然一空,却是被一缕剑气斩断了立足的竹枝,从上方直直坠了下来、
羽阳淡然收剑,望着摔落到地上的符玉,问道:“你急着走,是想找‘她’替你解毒?只可惜,你如今毒入骨髓,除了解药,其他药石之术,皆已无用。”顿了顿,又道,“所以我先前才说,你应该换件更有用的东西,比如说,子规啼的解药。”
其实以符玉的武功,就算从高处坠下,本也可轻易稳住身形,可他现在心绪大乱,竟是摔得极其狼狈,他也顾不得爬起身,只慌乱地道:“你胡说,毒鉴中说这奇毒毒性极其隐秘,浸入骨髓需要一月时间,你……你是何时给我下的毒?”
羽阳微微一笑:“不错,子规啼毒发确实要一月之期。初中这毒时,身上只有隐约青气,半月后色泽稍深,如同淤痕,待到一月期满,四肢淤积之毒方才显现出来。你身上这乌青已是大限将至之兆,若问下毒之期,自然是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符玉惊叫道,“那时我甚至不知你真实身份,你又怎知我……”
羽阳垂下眼睛,平素缺乏表情的脸上显出一抹Yin郁之色:“最多再过一个时辰,你浑身毒素便会冲入心脉,寿限已至,何必多问。”
符玉狐疑地望着他,而后又咬牙笑了两声:“我不信,你不过想骗我交出剑诀和云箎换什么解药,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
羽阳漠然望着他,此刻地上那支火把早已熄灭,他那身道袍镀上一层幽暗夜色,很有些像唐门中人素来穿着的夜行劲装。只见他冷然一笑,更添杀意:“你不妨再等一等,看看自己能不能活过一个时辰。”他静了片刻,又意味深长地道,“正好,我也很想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沈燕澜从未听过他用这么Yin森的口吻说话,一时有些愕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身后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风声。
☆、第三十九章
那风声来得极快,沈燕澜现下毫无内力,只能凭借本能闪身到一旁,脚下却不知踩到了什么,一下失了平衡,重重摔到地上。
羽阳似是早便听到动静,径直向后挥出一剑,山洪般的剑意横扫而出,将身后大片竹林尽数扫断。那飞袭而来的身影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无声息地从他们头顶掠过,伸手一卷,将瘫软在地的符玉抓了起来。
符玉一见这人,方才僵硬的面色顿时缓和了几分,张了张口,似要向对方说些什么,却又露出警觉的神情,向羽阳瞥了一眼。
那不速之客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几乎融进了夜色中,脸上又罩着一张树皮般粗糙的面具,连面容也难以看清,很有些诡谲莫测的意味。然而沈燕澜一眼看出此人虽包裹得严实,但仍难以遮挡其身形纤细,玲珑有致,看起来多半是个女子。他只呆了片刻,便依稀猜到了对方身份,心中顿时一凛,摸索着便要爬起身来。这一摸索,才发现方才绊倒自己的东西竟是先前被击飞的断云剑,他赶忙抓了剑直起身来,和羽阳以犄角之势与前方那两人对峙起来。
羽阳却没有他那么如临大敌的模样,只向来人扫了一眼,才道:“既已到了这个地步,何必再遮遮掩掩,唐秋。”他直呼了对方名讳后,又勾起唇角,露出个冰冷笑意,“或者说,应该叫你秋笑蕊才是。”
这话一出,沈燕澜不由大吃一惊,他只料到这女人是唐门毒医唐秋,却万万没想到她竟会是当年被魔剑子掳走的秋笑蕊,正想再细问几句,就听符玉发出一声尖锐长笑,不知怎的,那笑声竟有几分颤抖,只听他厉声道:“你在胡说什么,秋……秋姨怎么会是秋笑蕊!”
“秋姨……”羽阳低低重复了这两个字,又看向那女人,对方的面具如同僵木,什么也看不出,他却好像看到了什么满意的东西似的,偏头望向符玉,“你既然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明真,难道从不知道自己的娘亲是谁么?”
那沉默的女人身形微微一颤,上前一步:“你……”
符玉仿佛感知到羽阳未曾说出的话似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你是说……”他飞快地看了女人一眼,又转过脸,对着羽阳恨恨笑了起来,“不可能!你胡说!秋姨就是秋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