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僧人们皆已准备沐浴就寝。云心一整日都镜顽魂不守舍,始终在寺门处徘徊,已入夜了他仍未回来。
镜顽收到信时,捏着那纸信抚了抚,垂下眼思索了片刻便动身下山。
他心里知道也许对方是在戏耍他,但仍旧记挂她昨夜欲言又止的神情,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也许她真的有难言之隐。
因此他仍旧踏着夜色下了山。
今夜承嘉王仍在望月楼看戏,凝心瞥到那持剑的身影,再度松了口气。
这是第二次,再坚持一天便可结束了。待结束以后,她就给镜顽袒露实情好生赔罪。
对不住了,镜顽。凝心心中默念。
时间走得很慢,凝心心中煎熬不已。索性承嘉王今夜似乎觉得无趣,很快便松口离去了。
凝心赶忙下去安抚镜顽,镜顽仍旧是冷冷淡淡的模样,也瞧不出是否着恼,只问她:“施主想说什么?”
“我……我说不出口。”凝心心虚地低头,好似十分为难。
她隐约听镜顽叹了口气,再抬头镜顽只是道:“那贫僧先走了。”
凝心绞尽脑汁实在是编不出什么借口,只能看着他离去。
不断安慰自己,明日最后一夜,到时就给镜顽赔罪。
可是真到这夜,一切都不受控地脱轨了。
这次的信她写的情真意切,道今夜必然会告诉镜顽她的难言之隐。
镜顽也果真又来了,凝心看着那身白袍,心中有些欢喜又有些惶恐。
他真的来了,接连三日都来了。她写的信他每封信都读了,他应当有些在意她,不然也不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来这湖畔枯等。
直到深夜,承嘉王准备起身,凝心先发制人,抢白道:“王爷你瞧,凝心未曾骗你,那和尚果然日日都来了。你我的赌约,我赢了。”
承嘉王瞥一眼那湖畔,笑道:“虽说他确实来了,但本王与你的赌约不是说他来了你就赢了,他来了也未必说明他对你动心。”
凝心暗唾,这老狐狸,仍旧笑问道:“那依王爷所言,如何才算我赢呢?”
“妙照本王所见,不如要他在暖花阁众人面前向你求亲,如此便算你赢。”承嘉王好整以暇地望向她。
暖花阁众人面前求亲?凝心脸色一白。这怎么可能?
“怎么?办不到?”承嘉王挑眉问道。
“当然没问题,凝心自然可以让他向我求亲。”凝心强自应下了,心里其实毫无底气。
她慢慢地走下楼,湖畔只有星星点点的灯火映照在水中,镜顽仍旧挺直脊背站在那里。
她想,干脆同他交代清楚,两人做一出戏骗过承嘉王便可。
可她看着镜顽耐心等待她的模样,话到嘴边便咽了下去,鬼使神差地就开始说起谎来:“镜顽,对不起,我这三日一直拖着你,不敢说出口,是因为我怕你因此瞧不起我。”
她假意擦了下并不存在的眼泪,吸吸鼻子,小声地说:“我是青楼女子。”
镜顽凝神望她,看她抹眼泪之时紧张地手微抬起,片刻又放了下去,认真道:“众生平等,贫僧并不会因此看不起施主,施主无需介怀。”
他那认真诚挚的神情让凝心一时恍惚,做了此生最后悔的一个决定——她将谎言贯穿到底。
“我缠着你说喜欢你,但从来不告诉你我的背景,就是怕你看不起我,我是真心喜欢你。”凝心低着头说话,手捂住眼睛,假意带了哭腔。
镜顽手足无措,抬起手想要拍拍她的背安抚她,那手将停未停,他还是收回去了,有些生硬道:“施主,贫僧从未看不起你,以后也不会看不起你。你别伤心了。”
他摸出块手帕,递在她眼前,凝心一把接过,假意擦眼泪,心中暗笑镜顽真好骗,看着冷淡其实是个软心肠。
她终于抬头,趁机追问:“那我喜欢你,镜顽你喜欢我吗?”
镜顽沉默下来,他正不知如何开口。
凝心已话锋一转,低落道:“不喜欢我也没关系的,我本就不指望你喜欢我。但是我想见见你,你能不能每天都下山来见见我。”
她十分低落,如水的眸子含着万分期盼盯着他,好似他拒绝她便会立刻哭出来。
“好。”镜顽的手收紧,他摸到那串佛珠,冰凉的手没知觉似地在茫然地摩挲,他最终应了。
凝心瞬间雀跃起来,她有种预感,她这场赌局赢定了。
灯火缥缈,镜顽的神情莫测,他轻声道:“早些回去罢,明日见。”
“那我在城南等你,明日见!”凝心开心地同他告别。
回寺的路上,镜顽不住摩挲佛珠,他想他不应当答应她的,可是他不忍她伤心便下意识答应了。
他回寺之时,云心在房内等他。一灯如豆,云心神情严肃:“镜顽,你一连三日去了何处?”
“我去见了一位施主。”镜顽没有回避,如实回答了。
“是女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