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贵妃?”她很意外地猜测。
薛靖谦微微颔首,肯定了她的想法。
“可如果是项贵妃,为何要对一个公主下手?”她大惑不解。
项贵妃膝下是有皇子的,若想扫除威胁, 大可直接对太子或者三皇子下手, 害大公主……除了激怒薛家和薛皇后, 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薛靖谦赞赏地看她一眼, 抚了抚她的脸颊,道:“她的确不是冲着大公主去的。那糕点,原是澄哥儿从宫女手里接过去,亲手提去三皇子殿中的。不过是大公主贪吃又顽皮,娇纵地抢了过去,才到了她手里。”
薛靖澄近来在宫中给三皇子伴读,两人一向亲近,他带进去的东西,只怕三皇子不会起任何疑心就会吃下去。
像是怕她不懂,薛靖谦又解释了一句:“东宫上上下下都是陛下的人,项贵妃没那个能耐插手,就打起了这样的诡计。”
程柔嘉已倒吸了一口凉气。
薛皇后膝下两个嫡皇子,一向是兄友弟恭的,可万事一旦涉及皇权,不免要增添一层疑窦。
“若真得手了,陛下轻则怀疑薛家僭越有不轨之心,重则疑心太子殿下指使澄哥儿残害手足,为图大位,扫清障碍……皇后娘娘恐怕也会深受打击……”
薛靖谦愣了愣,目光复杂起来。
阿元不愧是身上流着邕王属官的血的女子,他从前只是没同她详说过这些事,不曾想一提及皮毛,她就能如此一针见血……
“是,三皇子还住在娘娘的凤栖宫,不曾由外人经手照顾,出了这等事,澄哥儿和薛家都很难将自己摘出去。”
她不免追问:“那陛下今日怎么说?”
虽背后之人没有得手,下毒的事情到底是发生了……
薛靖谦捏捏她的鼻尖,低声笑道:“放心吧,陛下只是让我进宫宽慰下娘娘,顺便把澄哥儿先带回府中。澄哥儿很聪慧,凤栖宫上上下下几百人,却一眼就认出了给他糕点的宫女……陛下让我将此事查清楚……”
程柔嘉放心了。
这件事里薛家算得上有嫌疑,皇帝却仍旧将查案的事交给了薛靖谦,还将年幼的薛靖澄放回了府里,可见大体还是信任薛家干不出这种丢车保帅的事的。
“五少爷和六小姐一向聪慧的,池姨娘将他们教得很好。”她低声说着,不由打了个哈欠,困意忽然就来了,慢慢阖上了眼睛。
“阿元?阿元?”薛靖谦低笑着迭声喊她,手指惋惜地在那换了崭新海棠红肚兜的肚儿上摩挲片刻,半晌,还是笑着将人搂紧,不再动弹。
方才被宫里搅了事,本来回来后心事重重的没了兴致,谁知她这样聪慧,秘辛不用独自压在心间过夜,倒是颇为舒畅。可这小姑娘换了崭新的衣裳和被褥,若他再闹,定然又要生气,他浅笑着望着她沉睡的面孔,眼前却影影绰绰出现了另一张脸。
橙黄的烛火噼啪地轻炸着,薛靖谦微微蹙着眉,细细端详着她的眉眼,目中似隐隐疑窦丛生。
*
黄昏日暮,街道两旁的店铺伙计仍在卯足了劲吆喝。
南阳大长公主的车舆经过喧闹的东大街,高门大户的宝马香车纷纷缓行让路,只到了一间胭脂铺子前面,被一辆横停的马车堵住了去路。
高挑削肩的宫女掀了绣着玄鹰衔缠枝花的明黄帘子出来看:“怎么了?”
内侍去而复返,笑着道:“唐国公府的表少爷带着丫鬟在买胭脂,排场大得很。已经让他们让路了。”
宫女点点头,并不点评,进了马车一一转述给闭目养神的南阳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摇头失笑。
唐家二房找了个棒槌女婿,倒是任由大房摆弄,毫不顾忌自己的名声来成全旁人了。
她兴致乏乏,不置可否,车舆很快重新驶动,路过胭脂铺时,一阵风鼓起帘子,宫女忙起身卷起,免得冲撞了大长公主,南阳顺势往外看了一眼,目光落在那春眉水目的丫鬟脸上,微微一顿,眯起了眼睛。
宝庆胡同。
皇帝赏赐给顾家的府邸与先皇赐下的公主府比邻而居,一墙之隔。
“大长公主可要去给太夫人问安?”宫女轻打着扇,笑着问。
南阳摆了摆手:“她这些时日忙着逗重孙呢,难得不来折腾我,你可别提她了。”
宫女掩了嘴笑。
大长公主辈分高,年纪却不大,皇帝陛下都要称一声姑姑,这些年过得越发随性自在,有时连太后也不放在眼里。如今找遍满京城,也就太夫人这个婆母能压她半头,让她时不时地去表表孝心。
下马车回了公主府,南阳便问:“郡主可从宫里回来了?”
听闻昨夜还闹出什么下毒的事情来,这孩子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倒和大公主亲近起来,惹得她今晨被吓了一大跳,后来知道不是毒害她的,才松了口气……
府中的宫女笑着回话:“没呢,定远大将军在彻查此案,下午派人请了咱们郡主去府里问问昨日详细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