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动着对同性身体的那种莫名的强而有力的欲望。
他有想起了顺子。
他曾追问顺子这是怎么回事,顺子却根本说不清。他也追问在老宋的窝棚相遇的那晚,顺子为什么非要证明老宋身体的残缺,却又和宝洁做出老宋不能做的事。顺子告诉他,顺子早就想接近他,顺子和老宋的接触好象有种不很情愿,而和宝洁,才感到称心的欢悦。
而现在,六头对他的一反常态,又是他哪根神经的驱使呢?
六头的那只手在顺着他的胸脯往下移动。
六头……他暗中捉住了这只手。
六头纹丝不动,只盯着棚顶被惊雷震得颤抖不止的一根枯树枝……六头的手就停在他的胸脯上,停在他那颗一炸一炸要并碎的心上面。这可心好久没这么跳过了,六头似乎怕它回炸裂,暗中使着劲往下按……
又是惊天动地一个炸雷。
起吧!起吧!
老宋突然撕心裂肺地在叫。
钻出窝棚,扑面的硫磺味。
那个堆着干蘑菇干木耳干药材的棚子里窜出了腾腾的浓烟,那浓烟是从老宋身子底下冒出来的,老宋整个身子趴在那堆东西上。
快,把这些搬了,快,六头,去拿东西,拿棉被闷……老宋嘶喊着。
六头应声去了。人们七手八脚搬那些东西,老宋催促:快,快!让烟一窜就全完了!
半晌,没见六头出来,老宋喊:六头,你得暴病了咋的……
拿哪个呀?六头问。
拿啥不行?难道扒了你的皮不成!
……
东西搬开了,老宋被搭下了,前胸和肚子满是晶亮的大水泡。
他咬牙说:石头,吧我的酒壶拿来。
石宝洁带了哭声:老宋,你得下山,你得去医院呀!
石头,医院是给我这种人预备的吗?老宋躺着咕咚喝了一口酒,没起火是万幸。石头,要是起了火,咱们都是死罪。
他让人们去挖几颗黄瓜香(地榆)来,他说捣了敷上,有三几天就好了。
他苦笑说:石头,学着吧,靠山吃山,混山的偶凭着山神爷的赏赐度命……
人们挖来了黄瓜香,却见老宋原本苍白的刀条脸黑漆漆的,只以为他是疼。
石宝洁为他把黄瓜香捣了敷了。老宋突然瞪圆了眼:谁也别走!带上棒槌带上酒,把我搭到林子里去……
老宋……六头拦他。
山神爷不饶我!老宋恨恨地说。
林子里没有一丝风,天色更暗了,到处摇曳着莫名的飘渺。
雷还在不断滚来滚去,人们只是抬老宋进了林子。
老宋将人们的棒槌在地上插了。唤宝洁扶他跪了,为天地祭了酒,把余下的酒又浇在那些棒槌上。栓的红布浇了酒,黑塌塌像剥下的一张张带血的人皮。
老宋朝那棒槌跪着。宝洁看他撑在地上的胳膊在抖。
有人……偷拿了我窝棚里的人参……
老宋似乎在呻吟。
是谁拿的,照山里的规矩,自己向山神爷爷承认了吧。
没人吭声,也没人互相啾别人。
一个上前一步,挨着老宋朝棒槌跪了,又一个刚迈脚,六头抢先一步奔过,腾一声倒了房山墙一样直通通跪了……
人们和老宋跪成了一排,却没人承认。雷一个接一个更紧了,天更暗了,吞没了头顶的树影山影,周围浮游着一块一块昏暗的雾气,像群进山的牛羊,奔突着,抵斗着,拥挤着……
老宋在奋力直起跪不住的身子。
他唤:石头。
干嘛?
帮我……脱衣服……
干嘛?宝洁起身去扶他,更加惶惑。
只能听凭山神爷爷惩治了。老宋凄苦地说,自己也动手扯身上的衣服,他用脸碰碰宝洁的头,声音更加悲戚:想不到,山神爷非要罚我死了……
哦,传说中可怕的一幕真的发生了!
进山时老宋就告诉过人们,若是有人偷了大家共有的东西不承认,山里不准猜疑赌誓,只能凭山神爷发落……把头脱了衣裳让人绑在树上过夜,任凭林子里成团的蜢虫毒蚊叮咬(但可点火驱蚊),罚他认人不准用人不当之罪。过后,谁也不得追究他丢失了东西的责任。若偷东西者认了,也照此办理(不可点火驱蚊),熬过这宿不被叮死,带所偷的东西下山……
今天,真轮到老宋了。
宝洁不忍地为老宋脱衣服,他的手触到老宋那敷了药的前胸,一抖一阵心里的剧痛传遍全身。他猛一推,老宋倒了。他大喊一声:老宋,我替你!
说着,他已经扒下了上衣,没等老宋滚着扑过来拦他,他已经把裤甩下,鞋袜也扒了,几步站到一棵树下……
咔嚓嚓又是一个惊雷。
石头……老宋爬着去拉他。
他哽咽了,但他高高昂起头,不让人们看见他的泪,他觉得此时不该挥泪,他觉得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