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皇后却起兵叛乱,意欲扶持大皇子登基,商兰泽早有预料,在沈皇后身旁埋下棋子,里应外合,顺利平复这场叛乱,安定新皇刚刚登基、朝中不稳的局势。
但他自觉自己格外体恤这些君侍,还下旨:君侍出宫后能按位分得到爵位,领取自己的封地食禄。
搭理她。
“兰哥哥,美吧?”
商兰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一望无垠的天空,疏忽间笑了。
宗洛二十二岁时,文成帝因病驾崩,太子登基为帝,名正言顺。
后宫那些男人简直比女人还烦,动不动就用家族来压他,让宗洛烦得不行。
这满天的星空,似满天的萤火。
开始一年,景熙帝勉强算得上勤政,但在兰贵妃的怂恿下,逐渐贪图享乐,不久后宣布扩建未央宫。
商兰泽对外界一切充耳不闻,后宫君侍、朝臣、世家却逐渐怨声载道:我们世家好好的优秀男儿,送进宫就是让你这么糟蹋的吗?
沈皇后在牢中看着他,大笑不已:“商兰泽,你有何可得意的!宗洛现在这个模样,孤早已心满意足!”
“洛洛,真的,”他断断续续地念,“真的,好多好多萤火虫。”
皇帝整日留宿未央宫,宫里的御书房便留给了商兰泽使用。他每日按时打卡处理政事,批阅奏折,夜晚宿在冷清的凤藻宫。宗洛除了上朝外,几乎将所有的政事扔给了他。
宗洛耐不住压力,只好下旨允许君侍们每月休沐出宫探望家人。世家仍旧不满,宗洛虽然心里再不爽,但也只能再次退步,宣布下旨入宫满四年的君侍,可自请出宫,得皇帝允许后就可以彻底告别君侍身份,回到宫外当个正儿八经的男人。
可现在的宗洛,早已不是他的那个洛洛了,他不是清醒地知道这点
他伸手去抚摸七八岁模样的宗洛,想像以前一样,摸摸他的脑袋,伸手过去却是一片虚无。
沈皇后的临死前恶毒的诅咒,却像预言般,缠绕了商兰泽之后的整个下半生。
但他什么也没说,端看着这个国家、这个天下能被宗洛玩到什么时候。这场分封犹如闹剧,无数的君侍迫不及待入了宫,又迫不及待领旨出去,流水般的一拨人来了又去了。
他像极了他娘,他的生母,靠着以往那点甜美如砒霜的回忆,靠着摸不着的幻影想象过活。他终究活成了他曾鄙夷的、他母亲的模样。
你在哪里?
商兰泽最终看到圣旨时,都觉得皇帝越活越回去,蠢得简直不能让人直视。
洛洛,我答应了你,你呢?
商兰泽预料将死之人说不出什么好话,却还是鬼使神差去见了这位从前风光无比的男皇后。
宗洛也默认收下了那几个女子。再半年后,其中一女子有了身孕,生下了一个儿子,全东宫的人都喜悦欢庆,唯有太子妃所住的宫室冷冷清清,所有侍从鸦雀无声,不敢发出一点响动。
“嗯。”酒壶落在了地上,骨碌碌滚远,商兰泽仰躺在石桌上,看着漫天星空,口中断断续续,“一直,一直。”
“洛洛,我答应了你,你呢?你在哪里?”
久而久之,连商兰泽自己都渐渐看不透自己。他为什么不干脆如沈皇后一般,一举谋反?反正权力皆在他手,景熙帝犹如傀儡。
宗洛称帝,年号“景熙”。
沈皇后死前在狱中要求见商兰泽一面。
那一晚商兰泽在院子树下喝了许多酒,朦朦胧胧中似乎见到了七八岁的宗洛,拉着他的手,语气喜悦天真:“兰哥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待着?洛洛按你教我的方法抓了许多萤火虫,你快来看啊!”
渐渐的,他都觉得他或许是在践行曾经那个诺言了——今生今世不会抛弃洛洛,陪伴洛洛,直到永远。
但显然,只要洛洛还会在他酒醉时出现,商兰泽就不可能真正伤害宗洛。
*
景熙帝的后宫每四年照旧因选秀进来一批男子,陪伴着那位不受待见的男皇后,在后宫里枯度岁月。未央宫里则整日灯火通明,欢歌达旦。
“兰哥哥要一直一直,陪洛洛看萤火虫哦!”
宗洛这些年被身边的妃子、宠臣奉承惯了,早已觉得这世上唯他独尊,没有什么能威胁到皇帝的地位,自觉即使分封爵位封底,也影响不到他皇帝的位子。
他跟童年时对待他娘一样矛盾,既恨宗洛,又割舍不去那份炙热的、偏执的、无法代替的爱。那份爱与恨,甚至比对他亲生母亲还要强烈。
明明他的洛洛在对着他笑,伸手过去,却什么也摸不着。
但他刻意忽略了他这些年皇位得以坐稳,全仰仗背后的商兰泽处理政事。分封这件事,他压根没和商兰泽打过招呼,就自顾自颁布了旨意。
唯有商兰泽,没有请旨的权利,端居中宫,静静如隔世般,看着戏台上这场闹剧。
“哈哈哈哈!商皇后,你就是下一个我!”
“嗯……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