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勃罗?聂鲁达
这几日,郑青云突然沉默了许多。他像个初通哲理的大学生,做一个闷声不吭的思想者;很多次我看向他的时候,正好对上他偷偷打量我的目光。
“青云,怎么了,”我被他看得发怵,“是需要我做什么吗?”
他眼睛一眨,唇角笑容漾开,轻轻摇着头,每次都是一样的回答:“不用,刚才在发神,魂儿丢了。”
他最近发神的频率太高了一些。不过还好,他看着我,总比他不看我强千万倍。
消磨了四五日,我才想起郑青云第一天对我提出的要求,于是问他:“说好的去爬山呢?”
“哦,哦,”他如同大梦初醒,恍惚地点头,“明早就去吧,这次不用起个大早,走过去半小时就够了。”
我说:“最近你记性不如以前好。”
郑青云怔愣片刻,手指攥着衣角,讷讷地说:“那是因为哥前几天和我讲了外国诗和中国诗,现在天天没事就自己琢磨呢。”
我忍不住笑:“我就随口提了半小时,你还惦记上了。”
我不是什么涉猎广泛的人,前几天在一个空着的房间里看见书架上摆了几本书,其中一本是席慕容的诗,我便拿出来翻了翻。恰巧郑青云走过来说了几句他喜欢的,我猜测他应该对这些挺感兴趣,于是和他坐在院子里一边喝茶一边交流了一会儿。
没想到随口的闲谈能让他冥思那么久。我心里生出一点春天树上冒出初芽般的得意。
郑青云抿着唇看我,黑曜石一样明亮的眼睛上蒙了一层雾,这让他迷离、安静,但对我的吸引力未少半分。他沉默了须臾,才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轻声说:“的确,很惦记。”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让我想起清晨迎接露水的花瓣,晨露落下那一刻,也该是颤得如此动人。
第二天我还是起了个大早,母鸡进了肚子,公鸡依旧不知疲倦地在院子里转悠,伸长脖子咯咯咯地吓跑黑夜。郑青云揉着眼睛起来吃早餐,稀饭,鸡蛋,包子,这几天一直如此。
天光渐亮,万物复苏,绿叶披拂的小山沉稳地坐在溪水旁,鸡鸣狗吠交缠不止。
走过一路氤氲着桂花香的乡间小道,郑青云在山脚站住,用脚蹬了下前方一块大石头,确定它不摇晃后跨上去,冲我招了招手:“你别看这山是绿的,其实上面什么颜色都有,四五月的时候,海棠花该开满了一整条道,就在我们以前的村子周围。再往上还有野果子,不知道能不能吃,我也记不太清。”
他抓着身旁一根还未长成参天大树的孱弱树干,瓷白饱满的额头和青绿色的树叶一般高,有几片斜在他的眉梢上,他也不躲开,微微仰着头用鼻尖顶着叶柄,唇堪堪要覆上去。
我跳上去,故意用手抓住树干,借着惯性让那棵可怜的小树惊慌地颤抖,那片不识趣的叶子也顺带着离开了郑青云的唇,剧烈地摇晃了两下,像波涛骤起的江面上的一叶扁舟。
和一片叶子较劲,我真是越活越回去。
我说:“你们以前住在这儿,美是挺美的,就是不太方便过日子。”
郑青云随手摘了一根枝:“所以才迁到下面去,山上的老房子还没拆,等会也许还能给你指指我小时候住的那屋。”
我萌生出难以言喻的雀跃,似乎我见到了郑青云小时候住过的房子,就能抹平这近二十年的时光,回到懵懂的童年时期,在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遇见尚是稚子的他。
我不由得加快脚步,问:“走不了多久吧?”
郑青云走在我前面,就和我们第一次一起爬山一样,只不过这里的山路台阶更为原始,他时不时还会回身拉我一把:“走不了多久,就是路有点老了,哥你要小心一点。”
“知道了,其实这里还算是好的,我爬过根本没有台阶的地方,就在……”
我说着说着,左脚尖一滑,险些在山上表演高空劈叉。脚掌像踩在冰面上似的向一旁滑开,我在失去平衡时看见那块浸着泥的水洼,悲哀地想,得了,这就是报应,话都没说完就要被打脸了。
呲溜一声,鞋尖磨蹭石头发出尖利的响声,盖过了我没忍住从喉咙里滚出来的沉闷惊呼。郑青云猛地转身抓住我的手腕,他使了十成十的力气,攥得我腕骨生疼,火辣辣的,我眉毛拧紧。
“稳住,不要往后仰!抓住我!”
我从未听过他如此急切地说话,反手也抓住他的手腕,借力让身体重心朝前,没想到再次用力过猛,脸撞上了郑青云的小腹。
手腕的火像是顺着神经烧到了耳根,我贴着他微微发硬的小腹,心中大恸。这也太丢人了!
郑青云明显身体一僵,一动也不敢动,待我惊魂初定后,机械地举起手,落在我背上却是轻轻柔柔的:“好了,站稳了,怎么那么不小心。”
隔着一层布料,他身体的温度依旧如一尾游鱼钻进我的额头里。比气温略高的温热像一团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在我的体内飘到每一个角落。手腕的疼痛消失了,我的唇贴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