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持做手术那天正好赶上路子音在外省出差,不过路子音倒是贴心的在手术前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放松心态,不要害怕,自己马上忙完便去看他之类的。路子音这些天对于他和公司的尽心照顾终于让江持在这通电话里破了防,原来这个世界还是有个人在意他的,原来自己做人还没烂到那种举世无亲的程度。
江持当即在电话激动地脱口而出,和路子音承诺,即使公司有做不下去的那天,他江持就算最后变卖家产也要还路子音这个人情。路子音也跟着感动了,却还是头一遭地骂了一句江持,然后说,我好歹也是高管人才,看不上你那点玩意。江持也轻松笑了,好像是这几天最开心的一天,他挂了路子音的电话后还是盯着自己没有跳出任何通知的手机,似乎在等着什么。手机却在他手里平静了半个多小时,没有等到想等的东西,江持只好作罢,任由医护人员收了他的手机,推他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的白色灯光在他脑顶“嘭”地一声打开,江持被推了一针麻醉之后便轻轻地阖上双眼。
被麻醉掌控的他,不知道在黑暗中神游到了哪处,是地狱之门吗?
他毫无意识地向门内踏去,却被身后的人牵住了手腕。
“小夏?”
“小夏,是你吗?”
江持焦急地呼喊着心里不忍割舍的那个名字,却在转身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后仍是一片无尽的黑暗,和他身前的黑暗一样。江持突然觉得自己无法呼吸,眼前走马灯般跳动着某些画面。
“小持......你要照顾好你的妹妹,不要......不要为了我,去恨你父亲......”病床上的女人颤抖着伸出手去抚上了他的脸庞,可这些话却被少年悲恸的哭声彻底掩盖。
“你他妈给我滚!”盛着热茶的茶杯就这样直线地朝他掷来,还裹挟他父亲的盛怒。茶杯击中了他的眉骨,在他脚下摔了个粉碎,滚烫的茶水混着他新鲜的血一点点模糊了他的视线,他耳旁再一次响起那个他潜意识里仍是会害怕的声音:“永远别让我见到你!”
他牵着那人的手,跌跌撞撞回到了两人的家。那个人柔声劝他先去医院包扎下吧,他却被一股无名之火支配,他的眼神露出从未有过的凶狠,他掐着他的下巴,把他拉向自己:“你最好永远不要做对不起我的事。”
怀里的那人显然被这样的他吓傻了,抑或是从未想过事态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只是不住地点头,嘴里反复念着“对不起”“对不起”。
......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吗?
从那个时候起,他便成功的在那人的心里种下一颗愧疚的种子。所以那人始终觉得自己是亏欠他的,所以他便可以肆意地作贱他、伤害他。无论他做了什么,那个人都是不会记恨他、不会离开他的。
他的身上总是因为他留下一些伤痕,他会在他身下小声地求他“轻点”,他也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又挨了一耳光。直到他终于无法承受,选择离开的时候,他仍是杀红了眼般地对他怒吼,你敢走我就把你腿打断。
“小夏,小夏,你别走!”
江持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张熟悉的病床上,脖子的某个位置多了几层纱布,那里还在隐隐作痛。他伸手够到了手机,刚想打个电话却意外发现自己有二十多个来自云南的未接来电。
江持的呼吸突然一滞。
他那两个安保人员正常情况下不会这么不懂规矩地不停打电话给他。除非,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
江持一边心里暗示着自己不要乱想,一边把电话拨了过去。
“......喂?”
“江总,江总,对不起......那天晚上天太黑了,卜先生那晚又走得特别急......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我们已经报警了,江总对不起,对不起......”
江持听着听筒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只觉得一瞬间天旋地转,一阵血气又从他的喉咙弥散开来。
“别他妈说了!”
江持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虚弱,又那么令电话那头的人胆颤。那个人立刻闭上了嘴。
“把你们现在的地址发给我。”
电话那头的人还没来得及感恩戴德地说一声“好的”,耳边便响起一长串“嘟”声了。
卜夏和白文砚被捆在一间房内的两个角落,他俩已经被那个贩卖妇女的团伙关了两三天了。白文砚仍是病着,送来的饭根本无法下咽,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甚至动了寻死的念头。卜夏倒是想得开,还和白文砚开着玩笑,说你这黄花大闺女还真是招人惦记,捆着你就行了,怎么还连累我。
那些人贩子倒是对白文砚很温柔,只是把饭菜摆在她面前,让她自己动筷。卜夏从一开始双手就被麻绳死死地捆绑在身后,每次都是由着那些人贩子掐着他的下巴往他嘴里灌饭灌菜。卜夏在心里暗暗骂着,Cao,我什么时候受过这非人待遇。
可他把“既来之,则安之”贯彻到底,每天除了和以泪洗面的白文砚逗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