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祸福之蜂的体型只有拇指大小时,戈缇对它实是颇为青睐的,且在心底偷偷赞美了许多遍。
毕竟单纯从看待有翼昆虫的角度出发,这头拟寄生蜂的体态是如此无暇,构成其蜂躯的每一根线条皆赏心悦目,流转于体表的光色更是异常漂亮。
那是一种由深蓝、幽绿与暗金色混合而成的流动性奇彩,看上去犹若宝石般诡丽炫目,且又透着股深沉典雅的韵味。
至于衍生体那通体软而密生的磷光绒毛,则显得恐怖美丽兼而有之。若置于放大镜下观赏,就似无数在体外飘浮的神经节,释放着一股撼人心魄的繁盛生机。
它胸部的那两对膜翅亦是空灵且诡秘,纤细繁复的翅脉竟然不停地蜿蜒游荡着,就好像某类蠕虫的树状吻端,随时会喷射着脱翅而出。
但是不论这一缕缕翅脉如何变幻,并于动静之间构成魔性的金青符文——在薄纱般清透的四根膜翅表面,始终存在着醒目而神异的眼状斑,前翅是竖瞳和横瞳,后翅为圆瞳与空瞳。
先前陪着少年嬉闹玩耍之余,祸福之蜂无时无刻不在炫耀自身的风姿。除却那逗鸟般轻盈翻飞、螺旋升降的空中舞蹈,每当它敛翅而落,凝停于戈缇端正性感的鼻尖时,都会用两根前肢sao气地捋动多节触角,腹部轻颤着带动绒毛快速摇曳,就像踏着鼓点狂舞的草裙。
只不过此类举动落在戈缇眼中,比起自我展示,还是拉仇恨的效果更胜一筹。一人一蜂相互娱乐,轮流嚣张,实际上很是和谐。
可当它变成一只庞大的异形巨蜂之后,即使Jing神抗性高如戈缇,也不禁生起了临时性的异虫恐惧症。虽然,祸福之蜂此时的形体比起真身俨然渺小如蝼蚁,且收束着磅礴的神威与烈性之侵染,但对凡俗生灵而言,仍旧是足以令人僵死的恶意化身。
戈缇艰难地调整着呼吸,尽量让自己忽略背后传来的黏腻触感。他感到自身的心灵似乎被割裂成了两半,一部分冷静而慵懒,淡定地面对着眼下这熟悉的境况;另一部分却颤栗着,恐慌着,在无法挣脱的压抑中苦苦支撑。
戈缇有心开口喝止,喉咙与胸腔却回以深浓的窒息,孱弱的人类躯体扼住了他的发声之力。
而就在少年如无助抖瑟的羔羊一样,被笼罩在捕食者的Yin影下时,白蜘蛛也停止了跑轮运动。
这只充当爬宠的衍生体扬起前肢,轻快而灵敏地打开了笼门。它如同一只外出放风的豚鼠,迈着优雅的小碎步爬到圆桌边沿,旋即蓄力一跃!
下一瞬,白蜘蛛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悠长弧线,稳稳地落到戈缇所在的长桌。
它溜溜达达地踱步至戈缇眼前,继而以三对步足撑着卵圆形的蛛腹,生有复数血瞳的头胸部朝低处匍匐,两根前肢则高举挥舞,不时还甜滋滋地相对拍击,打出一记诡秘、混沌、人耳不可辨识的空爆!
在那震荡了重重维度的音波中,一蓬蓬异火在白蜘蛛的节肢间腾起,绯白而妖冶,如祭典烟花般映亮了少年的双瞳。
温柔璀璨的余烬落上发丝,拂过眉睫,由实转虚,悄然寂灭。而星屑中蕴藏的核爆高温与极度深寒,却尽数被投放至现世之外。
戈缇被迫伏在桌面,面无表情地转动目光,默默盯着这头正撅腹击足,摩擦口器,大张螯肢,用一副可恶又嘚瑟的姿态嘲笑着他的小混蛋。
就在注意力被分散的同时,戈缇情绪中的忧惧也消退了许多,转而浮上含着微妙恼怒的、想要跳起来灭虫的冲动。
可惜的是,在当下他也只能想想罢了。
那些在戈缇背部和tun腿之间游走着的畸形玩意,可不会任由他继续将视线投注在同源异体的衍生体上。
少年的衣裤正在逐步溶解。
这堆保护着肌体的纤维并未遭受简单粗暴的损毁,而是在经历着微观层面的蜕变。它们的化学结构被打乱序列,再扭曲重组,终由安静的死物转为亵渎的活体。
然后,那些溶解成一滩原生质黏ye,再也看不出原型的前纤维开始狂乱增殖,微小的纤毛、根须和瘤泡从中极速闪现。
无数繁杂而糟糕的物质冰冷地翻腾着、搏动着、呼啸着,与祸福之蜂胸腹体腔中探出的蠕动组织交互糅合,演变为丝滑如绸缎般的——感知、掠食兼杀戮器官。
戈缇忍受着自背后延伸至全身的诡异触觉,情不自禁地发出带有颤音的喘息。他努力地找回掌控关节和肌rou的技巧,抬起手肘试着向前挪动几分,却又因心底炸开的恐惧与不适而立马停止了行动。
他实在不想去看自己手腕之下的部分。
两条包裹着双臂的长袖已然化作邪异而yIn猥的星彩黏菌。那些不可名状的组织结成了束缚人体的囚牢,它们的形貌是如此可憎恐怖,却偏焕发着柔润瑰丽的珠光,甚至具有美妙得近乎梦幻的质感,在巨大而离奇的反差下更令人作呕。
它们秉承着主体的意志,细致又热忱地舔吮着被捕获的猎物,亲吻着他在头颈与手足之外的肌肤。然而这种对rou体呵护备至的无害抚慰,无疑对少年更具Jing神威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