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片灰丧,对这骇人的名头根本不愿多想,只在识海深处动了动念头:“原来这东西是个活物,我是被它挑中的。”听她语气中充满荣华自得之意,仿佛这玄Yin之力降临在我身上,乃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大喜事。一时心生反感,开口也忍不住带了几分讽刺:“世上这么多人,为何偏偏挑中了我?”
玄天女使哼了一声,道:“那也是机缘巧合罢了。鸿蒙初开之时,三千界清而轻者上升,重而浊者下降,于是正邪有别,善恶始现,遂分化出两股蒙沌之气,其中之一诞于九重高天之上,得万世之光明,蹈天地之正道,感孕而生一圣女子,即后世所谓九天玄女,也是这玄天秘境的主人。另一股则生于无尽炼狱之底,为世间一切浊恶催生,化为十二魔身。二者天生相克,水火不容。圣女大人最初迎战十二天魔时,胜负不过五五之数,还一度为血魔剑气所伤,几乎流血而死。当时有一小国,名华胥国,国民对圣女大人爱戴有加,不惜触怒十二天魔,将之藏匿其中。未几,群魔闻讯而至,将华胥国一国上下,男女老少,杀得一个不留……”
我听到此处,只觉与濮丽人所言大相径庭,不禁心生疑惑,道:“……销三千界之恶,铸成十二魔身的,不是……圣仙么?”
玄天女使冷冷道:“哪有甚么圣仙?这世上惟一的主宰,名曰天道。天道无情,从不在意道魔纷争,更不在意孰消孰长。天道只掌管一件事,那就是‘平衡’。”
她仰起模糊如一团气雾的脸,望向殿中流动的紫光,似神往、又似不甘,徐徐开口道:“圣贤不死,大盗不止;否极泰来,盛极必衰。阳春万物生长,莫不欣欣向荣;秋冬又复凋零,留待明年之春。年复一年,莫不如是。荣不可久,枯而复生……这就是天道。华胥国这一万八千条人命,终于打破了魔孽之‘衡’。圣女于屠刀血地之中,心眼骤开,折一娇嫩花枝,以一招‘无物之象’,荡平群魔。从此手握先天九炁,将十二天魔尽数碾灭。只是这玄Yin之力本就有绵绵苏生之功,圣女又是意志顽昂、心智超群之人,一经催发,竟无止歇,最后竟能令春不老,花长红,人心中只有善意,世上只有善行……”
我心念一动,想起曾在焚天种魔阵中见过的总诀,心道:“那是不成的。他萧家早就试过了,最后还是要自己养些魔子魔母出来,世上方得太平。”又想到孟还天毁灭阵法时,曾说过萧家“十世为帝,纵横天道”之语,一刹那间,仿佛拨云见日,有些从未想到过、也决计想不明白之事,皆露出一角端倪。
果然听玄天女使话锋一转,叹道:“……正所谓强极则辱,终于再次触犯天道,不但她老人家rou身湮灭,体内玄Yin之力也被剥夺神格,跌落凡尘。千百年来,只能蹉磨于凡女之腹,代代相传。天道惧其威能,将之打入轮回,无论玄Yin之力如何复苏,每一次诞育新生,前世记忆皆被抹除,又重归婴胎孱弱之态。但它本是创世之初傲视九天的力量,怎会甘心永远受困笼中?最初身怀玄Yin之力的女子,出身乡野,面目平庸,仅比常人体格强健些,寿限也比一般人长得多。几世以后,已有福寿之名,得以进入小富之家为婢。家生数代之后,乡俗之气尽褪,略有清丽之姿,于是从奴到妾,又进一步。再几世,庶女嫁作寒门士子正妻,再生嫡女,入巨贾家,入王侯家,终于在前朝最后一位皇帝在位之时,得以入宫侍奉,从才人、昭仪而至贵妃、皇后,最后改朝换代,取而代之。自此,再无萧氏王朝,只有大周天下。”
我做凡人时,亦常听他人说起这位开国女帝的种种民间秘闻,其中流传最广的,一是她天生丽质,仪态万方,举凡文臣武将、外国使节,只要见过她一面,没有不被蛊惑的,从此皆死心塌地,听她发号施令;二是心肠歹毒,不择手段,当年为栽赃皇后,竟将刚生下来的女儿亲手掐死。当年听人绘声绘色讲述时,只觉荒唐无稽。但想一个女人再如何狠心,也绝不至于对自己亲生骨rou下毒手。然而今日回头一看,只觉一阵毛骨悚然,不由道:“那她女儿……?”
玄天女使嗤然道:“当日正是她夺位要紧之时,交合次数却已用尽,以致怀孕生女。一旦玄Yin之力落入婴童之体,一世谋算,就此落空,纵死也难瞑目。是以当机立断,杀死亲女凡体,取回玄Yin之力,终成一代大业。”
她脸上气雾浮动,瞧不见神情如何。但听她语气兴奋高昂,显见对周帝杀女一事赞叹有之、崇拜有之,独独没有一丝怜悯。
我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只觉这位女帝追逐权势,已到了非人的地步。一时想到那刚出生即被扼杀的孩子,心道:“你们争权斗法,然而小小婴童却又何辜?”当下只皱了皱眉,道:“前辈方才说交合次数用尽,又是何意?”
哪知这一问却惹恼了她,连那张模糊的脸上也现出怒容:“玄Yin之力藏于女子牝户之中,一生只能打开九次。九次之后,母体怀孕结胎,诞育下一代。先天九炁心法总诀上写得明明白白,你为什么不读?”
我经她劈头一骂,原本昏昏荡荡的脑中,顿如一道电光照下,四下一片通亮:“原来只能采用九次,怪不得萧越一见我和叶疏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