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道义。”
那年轻盐贩笑迷迷道:“是,是,一夜夫妻百日恩,您老顾念,我们回来还走这条道。”
一行人嘻嘻地笑着,也不放开李阿乱,扛了盐包赶路去也。
李阿乱眼前一阵黑一阵青,全身痛痒难当,两耳嗡嗡乱鸣,心中将这二十余个私盐贩子家内的女客又招呼了一遍,只盼有好心人来救,但见山路上空空荡荡,小溪潺潺流着,风吹树叶哗啦啦直响,哪有半个人影儿。
及至太阳下山,终于又有一人经过。这人尖眉鼠目,面皮焦黄,背着半袋米,挽了一只竹篮,李阿乱见他蹩蹩地走近前来,不禁叫了声苦也。
欲知所来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回
且说李阿乱被众盐客奸了,依旧吊在树上,直到天色擦黑,终盼得一个人来。待看清这人是哪个,只如一盆冷水从顶心浇下,在肚内只是叫苦。
这人却和李阿乱有些交情,姓赵名子胆,龙阳县人氏。
这赵子胆乃是龙阳县里第一个无赖,专营坑蒙拐骗,各路不正经的勾当。他爹娘生他时取“赵子龙一身是胆”之意,叫他作赵子胆,他却将那胆子化成满肚子馊水,四处害人,是以人闻赵子龙来,闻风丧胆,闻赵子胆来,也是望风而逃。
他爹当年是个走江湖的镖师,在龙阳县内也小有名气。赵子胆右腿微瘸,那是一次惹得镖师大怒,打到他右腿断了,自己也气得口吐鲜血,不到半月一命呜呼。但究竟所为何事,竟没有人知道,只猜是他奸骗了哪家妹子,抑或坑拐了哪家的财物,才令老镖师愤恨若此。
李阿乱自在左近打家劫舍,赵子胆等数人也算龙阳县地界上有名的几个帮闲拐老,岂有不互相通气的。
只是人人都知,惹了赵子胆,便是一身骚,何况自己如此落魄,哪有个不落井下石的道理,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然则此时天色已晚,再无人来,岂不等夜里给山狼野豺叼了去?当下收起那几分畏惧苦楚之心,手脚挣动,嗬嗬作声,拼命想得赵子胆注意。
这样一条大汉捆吊在路边,不想注意也难。赵子胆却恍若不见,一拐一拐地只管赶路,李阿乱发狠急了,呜地一声,全身向那边一荡,便如一个胖大蜘蛛结网,滴溜溜直转。
赵子胆视若无睹,立住脚眯缝着眼,只看树皮上的字,任他左转三圈,绳子拧了,又右转三圈。
李阿乱转得眼睛都花了,好不容易停下,面前一对方口布鞋,赵子胆一手把他下巴抓了,仔细打量,看他满脸白污,口中还塞着一个麻核儿,也不嫌腌臜,将那滑腻腻的核子挖了出来,望地上一扔。
李阿乱口舌终得自由,长舒了一口大气,叫道:“赵子胆,快放俺恶猢狲下来!”
他向来遍身是毛,虬髯满脸,此时剃得丝毫不剩,赵子胆岂能认得,只眯着眼在他脸上捏了一把,口内嘲道:“看你光溜溜屁股通红,可不是一只猢狲样?肉倒肥厚,价钱也给得蹊跷。”
李阿乱不知被调戏了,心中只是焦急赵子胆不放他下来,又吼道:“阿也!短命的瘸子,哪个跟你耍子!俺是林西破庙的李阿乱!”
赵子胆右手向下一捋,摸到他硬邦邦的胸肉上一根毛也无,只是不信,听声音口气却觉得有点像,定睛细看,认了又认,半晌才道:“真个是乱三郎?”
李阿乱泪都要下来了,粗声道:“真个是俺!”
赵子胆见他这样,已明白了三分,却只装着看稀奇,问道:“这天也要晚了,怎么吊在这里,只顾自己打秋千耍子?”
李阿乱憋了一肚子鸟气,却没有力气,发不出来,只道:“今日晦气,碰上个会妖法的麻子脸,你快解了俺下来,俺与你说。”
赵子胆却计较明白了,退后几步,摇手道:“慢来慢来。”
李阿乱奇道:“怎地?”
赵子胆道:“我放你下来,你恶猢狲的名头我却知道,怕我与人说这等事,定要杀人灭口。”
李阿乱听他如此说,细想自己行径,大约会如此,然而此时情景不由得他不低头,只得道:“赵兄弟,俺也知道‘滴水之恩,要挖地出水儿来报’,怎会有害你的心思?”
赵子胆不慌不忙,道:“我帮你偌大的一个忙,你须立下毒誓,今后不能害我,再破费些银钱给我。”
李阿乱心道: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厮只是贪财,倒也好办,只是现下哪里搜银子出来,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当下发狠道:“老天在上面看着,俺若日后要打杀赵兄弟,便罚俺日日都如今日这般,受许多苦楚。”
见赵子胆点点头,还算满意,又道:“俺颈中袋内,还有三个大钱,都把与你!快解了我。”
赵子胆在他颈中布袋内一摸,果然只得三个钱,又想那树上“肉肥价贱,三文一片”的字样,心道:难不成一天只路过一个客人?却把这恶猢狲整治成这好模样,挂了这许多白在身上,真个勇猛无双。这死猢狲洗剥净了,后面开了荤,倒诱得人心里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