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将她抱回原位,谢濯臣打算出门,刚推开一条缝,身后就传来“匡当”一声。他惊恐转身,只见迷糊中撞到床头的沈烛音捂着脑袋,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仰起困顿的脸,口齿不清地问:“你去哪?”谢濯臣哭笑不得。“我还能去哪?”去食堂拿个早饭而已。沈烛音从床上爬起,起到一半想起自己受了伤,又跌坐在被褥上,“这么早就要去吗?”“嗯?”谢濯臣一顿,她以为他要去干嘛?沈烛音没听出他的带着疑问的尾音,嘴里嘟囔,“叶姑娘起得真早……”谢濯臣只听清了“叶姑娘”三个字,纵然他不去多想,也察觉得到她这几日对叶姑娘的过于在意。“你怎么知道我今日要去找叶姑娘?”沈烛音:“……”她像团烂泥一样瘫软在被褥上,接着又像毛毛虫一样蠕动,“你要是去见叶姑娘的话,能不能在去之前先到隔壁找一趟楼世子,跟他说我受了一点小伤。”“为什么?”谢濯臣“砰”的一下关上了那条门缝。沈烛音抱着被角,脑子彻底清醒,“如果你有事要忙的话,跟楼世子说一声,他是个好人,肯定不会看我受伤了还不管我的。”“是吗?”谢濯臣被她气笑了,“好人?有多好?”沈烛音用被角盖过头,不说话了,装死。“装哑巴是什么意思?”谢濯臣走近,“是至少比我好的意思吗?”他一把掀开了她用来遮脸的被子,沈烛音便用双手替代。他又把她的手掰开,她依然倔强地紧闭双眼。“行。”谢濯臣狠狠揪了一把她的脸,沈烛音疼得五官皱到一起。不等她反抗,他已经风风火火出了门。沈烛音一个鲤鱼打挺蹬起来,“受伤”的脚将被子踹老高。他什么意思?什么叫行?她气得在屋里捶捶打打,浑身使不完的劲。因为怕出门被人瞧见露馅,她只能在屋里来回走动。辟里啪啦的动静像是家里进了贼,一刻半钟后拎着食盒回来的谢濯臣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在里面最闹腾的时候推开了门,正逢沈烛音身披被褥当披风,手持量衣尺当宝剑,教训着立起枕头充当的歹徒。还是他的枕头。场面一度很尴尬。“好得挺快啊。”他言语中的情绪不明,沈烛音看着他跨过门槛,缓缓走来,忽觉死期将至。她无助地用被褥将自己裹成蚕蛹,只露出一双眼睛。“你怎么这么快就……”瞥见食盒,沈烛音恍然大悟,声音更弱了,“你不是去藏书阁啊,那你……我……”谢濯臣觉得好笑又无奈,冷着脸上前伸出了手。沈烛音思考了片刻,颤颤巍巍递去量衣尺,随后将头埋进被子里,视死如归地伸出了手。她忽然想起来,上一世她谨小慎微,但仍然隔三差五被他用量衣尺充当戒尺教训。但重生以来,她言行无状,偶尔造次,竟然没有被他罚过。“女侠,你怂什么?”她不敢抬头看他,谢濯臣忍俊不禁,用戒尺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沈烛音以为他在恐吓,一动不动。“会撒谎了?”谢濯臣拉扯她的“披风”,想要掀开,但被她死死拽住。“出来。”沈烛音连忙在被子里捂住耳朵,她听不见,不是故意不听他的。唯一在外的手马上就要缩回去,谢濯臣下意识抓住,掌心贴上掌心,他又像被针扎了一样松开。沈烛音微怔,他刚从外面回来,手凉凉的。谢濯臣退后半步,回过神来,轻咳了两声。“不打你,出来吃早饭。”沈烛音抬头,眨巴眨巴眼睛,“那你可以当作没发生过,不计较也不追问吗?”“可以。”谢濯臣背过身,“想要我留下来可以直说,不需要撒谎,更不需要牵扯不相干的人。”沈烛音:“……”
谢濯臣在桌前坐下,一边拆开食盒一边道:“不喜欢叶姑娘也可以直说……”“我没有不喜欢叶姑娘!”沈烛音不假思索地反驳。谢濯臣看了她一眼。她霎时心虚得手忙脚乱,结结巴巴,“叶姑娘身世好、有才华、长得好、品性好……”“即便她什么都好,即便她完美得无可挑剔,你同样拥有不喜欢她的权利。”谢濯臣曲起食指敲了敲桌对面,示意她赶紧坐过来。沈烛音别别扭扭地挪了过去,“可是,既然她什么都好,我却不喜欢她,那大家只会觉得我嫉妒她。”“你不是吗?”“我……”沈烛音语塞,手指在桌子底下乱扣。谢濯臣拿着勺子在粥里搅了搅,然后推到她面前。“肯定不是。”他说。沈烛音怔怔抬头。谢濯臣若无其事地问:“如果你可以拥有一样她有你没有的东西,你想要什么?”沈烛音逐渐眼神飘忽,抿起了嘴。“不回答,是答案大逆不道,还是异想天开?”她像拨浪鼓一样摇着头。“张嘴。”“我……唔。”谢濯臣眼疾手快,将饺子送她嘴里,敲敲食盒划重点,“别耽误吃饭。”“哦。”她开始搅动碗里的粥。谢濯臣扫她神情一眼,继续原本的话题,往庸俗的方向瞎猜道:“想要所有人的喜欢?”沈烛音加大搅动力度,又加快语速,“所有人里包括你吗?”谢濯臣原本想提醒她“粥是给她喝的,不是给她玩的。”但她突然的一问,令他到嘴边的话生咽回去。“这很重要吗?”片刻的迟疑后,沈烛音缓慢地、重重地砸了两下脑袋。谢濯臣感觉自己离答案很近了。“那就没有。”“呲……”瓷器相摩擦的声音刺耳,白粥被沈烛音不小心搅出了碗外,“真的?”“张嘴。”沈烛音一愣,在他平静的注视下选择了配合。谢濯臣将第二个饺子送她嘴里,接着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我说,在你兄长心里,她没有比你重要,也不会比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