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趣事(五)
诡谲的一天。
入伍後的第三个礼拜一,也就是会客後的隔天,全连弥漫在一股奇怪的气氛中。那平常被弟兄视为暴虐无道的鬼头连长竟然失踪了!更奇怪的是,辅导长也换人了。
这真是一个震惊全连的大消息!不过,正确的描述应该是这样子:辅导长在前两天就被调走了,而接替的辅导长还没有下来,连长则是在礼拜一才发现不见的。
教育班长们变得暴躁且易怒,弟兄们则在私底下议论纷纷,但一旦看见班长走过来时,便又装得天真烂漫、乖巧可爱的样子,彷佛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儿一样。即使班长们深深了解纸是甭想包得住火的,但他们竟然很配合地不提这件事,大家正在演一场名为「罗生门」的戏。
星期天傍晚,鬼头连长还一本正经地对我们训话,要我们从此专心当兵、将心思放在体能战技训练什麽的。结果礼拜一当天,全连立刻陷入群龙无首的局面。那个年近三十、总是躲在寝室里的技安士官长,就像被人们从温暖的地洞里突然抓出来庆祝的土拨鼠一般惶恐,虽然他是单眼皮小眼睛,但我可以感觉得到,他在早点名时的那种疑惧与不安的眼神。
技安士官长一开始被称为「明神宗」,就是明朝的皇帝朱翊钧,年号万历,在位近五十年,有三十年不问朝政,专心在後宫享乐与炼丹,後世学者遂将代表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字封给他。但是「明神宗」这个字眼实在太有学问了,所以被技安取代。事实上,技安比较像是形容他的外貌与体态,而「明神宗」则是很传神地表达了他的日常生活与作息。
大炮班长整天抱着一叠文件资料忙进忙出的,看来当参一(管人事作业的职位)的他可惨了;咪咪眼班长也没空调戏猴标了,因为他是政战(管思想教育的职位),更惨。看来这两天猴标可以松一口气。其他班长也轮流捧着大包小包的资料奔走於营部大楼或旅部大楼,每个人的脸都是臭比巴的,那个营部广播器更是照三餐呼叫技安士官长,只见技安迈着大步往返,汗水在他丰腴的脸颊上跃动,我终於体会到什麽叫做「军令惨急」。
星期一上午由於这些士官们太忙碌,根本无法按表Cao课,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中山室里;到了下午也没怎麽训练,还是在中山室里,看来班长有点在放牛吃草的样子,连上似乎过了一个家里没大人的一天。可以这麽说,连上班兵动嘴的时间远比动身体Cao练的时间还要多,因为班长没空管我们,一堆新兵坐在中山室里不聊天才怪。
到了晚饭过後的洗澡换装时间,谣言传到最高点,谣指部司令官鸡巴毛从外头冲进寝室,并带来最新的讯息。
「鬼头连长是因为老婆跟辅导长跑掉了,所以他才逃兵。」鸡巴毛压低声音说道。他的床位就在我隔壁,四周围满了一堆好奇的人,这些人唯恐天下不乱,我根本无法置身事外。
鸡巴毛讲得很像是真的,因为下午我才从厕所里面听到大炮与咪咪眼班长提到私奔的事情,那时我正在蹲大便,大炮和咪咪眼似乎不知道厕所里还有人,看来他们两个的保密防谍基本工夫都不及格,应该要重修。不过,鬼头连长这样子应该叫逃官,并非逃兵。
「哇靠!真性格,连长带头逃兵勒。」有人啧啧称奇。「那有什麽?我以前还听过营长逃兵勒。」另一位发表看法。「那有什麽?我以前还听过旅长逃兵勒。」又有一位表达意见。「那有什麽?我还听过师长逃兵勒。」「师长也逃啊?他能逃到哪里?会不会有点扯?」
然後众人便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将话题开始扯远了…「老婆跟人私奔干嘛逃兵?人家在爽,自己却要坐牢。」有位弟兄义愤填膺。「那是因为长期看不到老婆的原因,她才会跟人家私奔的吧?」有人试图缓颊。
「看不到老婆,可以叫老婆来营区啊。」「来营区干嘛?」「你白痴啊?来营区当然是烧干啊。」「对啊!把老婆带来营区烧干也可以啊。」「俗话说:夫妻常烧干,感情不会散。」「干你娘哩!我看这句话是你发明的吧?」
「可是带来营区後,要到哪里烧干?连长室吗?会不会太大声?」「你白目喔?营站就有房间可以烧干了,营站楼上就是一间间的招待所,专门招待士官兵家属烧干的。」
「营站是招待所喔?我怎麽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你只是一个臭新兵而已,哪有资格在招待所烧干?」「其实不一定要在招待所里啦!营站旁边的锅炉间也是可以的。」
一听到「锅炉间」三个字,猴标和我几乎立刻朝同一方向看过去。说话的人是西哩。
该死的西哩!这个头大无脑、嘴大不牢的蠢货。
事情是这样的:西哩在昨天会客时,受到咪咪眼班长的指使寻找猴标,因为咪咪眼看到猴标和猴姐一起往营站走去,强烈怀疑会有「不轨情事」,所以特别命西哩每隔半小时一定要将猴标给叫回来。西哩逛遍营站上下,就是没看到猴标,一时间尿急,营站厕所又都爆满,所以就晃到锅炉间附近,想说在没人看到的墙壁或小树边撒尿,没想到竟然就发现了正在气窗凹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