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毒可有根治的办法?”谢赦心里一惊,虽对林鲤身上所中之毒大约有些了解,却不知晓其竟是如此Yin险狡诈,当日林鲤落水之际他本是十分愤怒,只是为着大局姑且忍耐些许时日,现下却不免多了些庆幸。
“自然是有的,此毒也不难解,只是繁琐,谢大人无需着急,有我在,必不会令尊夫人出事,”问荆轻笑着摆摆手,很是泰然自若的模样,“我先写两副药方与你,你着人去抓,其中有几味药最是容易混淆,一定要叫抓药的伙计看仔细了,否则药性南辕北辙,于人大有伤害;其中一副药是早上服用的,另一副药是夜里服用的,一餐也不能落下;此外,每隔三日来我这泡一次药澡,每隔五日来我这做一次针灸,不出一月,我便能还你一个康康健健的夫人。”
“那便劳烦问荆神医了,”谢赦唤了丫鬟去拿纸笔,这才问道,“先前你曾言,此毒大抵是江南来的,这是从何得知的?”
“于常人来说自然是摸不着头脑的,但是对于Jing通药理的人而言倒也并非难事,世间的毒莫不是由草药调配出来的,医者毒者本不分家,”问荆神情专注,手指时不时点着桌面,似在回忆也似在思索,“这毒里用到的许多味药都特产于江南地带,且有不少是采摘后不过两三日便不能再入药的,极少有人费如此之大的心力运输药材只为去他地制作此毒,是以此毒源自江南便是最合情理的答案。”
谢赦不置一词,只皱了眉微微颔首,恰逢丫鬟捧来纸笔,便静静等待问荆写好药方,他再没有什么要多问的了,他的心里早便有了猜测,而今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测。
他会让那个人付出代价的。
问荆下笔如飞,他的字与他这个人不同,非但不隽秀文雅,反倒透着一股狂气,写的竟是草书。
谢赦见问荆极快地便将两副药方写好,略一待墨色干去,便叫丫鬟送去给谢忠和牛大夫,要他们亲去抓药,这才安下心来。问荆又叮嘱道,药抓来后今夜睡前便叫林鲤先喝一碗下去,明日即可开始药澡和针灸;此外,还需林鲤心情平和,常怀愉悦,尤忌大悲大怒;白日里可多加锻炼,但不可太过疲累;饮食上要清淡,少食油腻辛辣,既已知林鲤并非天生体寒虚弱,每日可吃一小盏冰降暑,但也不可多吃,以免脾胃受凉。谢赦一一记下,想到林鲤这些日子总馋猫似地盼着念着冰镇后的甜汤,而今终于又能吃上了,定然高兴,便也嘴角微微一扬。
一看天色,已只剩半轮斜阳遥遥挂在天边,欲坠未坠,谢赦便挽留问荆用饭,问荆婉拒,说是与石衣有约,谢赦便也不再强留,二人道过别后,便各自离去。
今日谢瑾、谢瑜应好友之邀赴酒楼之约,谢琰又被太子府上留下来用饭,是以谢府里只余谢赦与林鲤二人一道吃晚餐,谢赦便要膳房不必在膳厅摆饭,只在鱼跃居支一张小桌子便是了。谢赦回到鱼跃居时,外厅几个丫鬟小厮正忙着抬桌子摆椅子,思及问荆之言,招来一小丫鬟吩咐她去膳房再要一盏金橘雪泡和一碟琥珀膏,又不见林鲤在外厅,这才往房内走去,依旧不见林鲤的身影,谢赦略一想,便往小书房走去,果见林鲤长身玉立,正站在桌前习字呢。
真是越发不做遮掩了,谢赦心里叹了口气,林鲤的那手字哪里是在谢瑜区区十天半个月的教导下便能写出来的。谢赦走到林鲤身侧,林鲤并未分一个眼神给谢赦,他只是微微抿了嘴唇,抓着笔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几不可查地抖了抖,差点儿在纸上留下一团丑陋的墨点,而后,林鲤的手便被谢赦握住了。
“寓刚健于婀娜之中,行遒劲于婉媚之内,前人所言,未必都是箴言,然而我刚念的那句,确乎是行行书时所需注意的,行书之体,宜大小相兼,收放结合,疏密得体,浓淡相融,当使其如云行流水,秾纤间出,非真非草,离方遁圆,这里,当以圆转代替方折,”谢赦把着林鲤的手,引他把余下的字写完,“‘万古到头归一死,醉乡葬地有高原’,鲤儿,莫非,你是背着我偷偷饮酒了,还是已经想好百年后你我要葬于何处?”
“鲤儿并未饮酒,只是随性一写罢了,毕竟世事无常,终归一死,醉死确也是个不错的死法。”林鲤放下笔,淡淡道,微微倚着拥上来的谢赦。
他自然是想要葬在江南,若是可以,他希望他下葬于春天,他不求陵寝与墓碑,他只希望春雨过后,他的坟头土上能长出酥绿的草儿和嫩黄的小花,可惜的是,江南只是林东青的故土,却不是他林鲤的故土。
“这样灰心意懒,我最爱的可是‘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吾将斩龙足,嚼龙rou,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谢赦低头轻轻吻了吻林鲤的耳垂,终究还是心软了些许,“鲤儿,我不会叫你有事的。”
林鲤只是仰起头,对着谢赦笑了笑,他旋身从谢赦怀内脱出,牵住谢赦的手往外厅走去,“鲤儿今日只是有些累罢了,想来他们也快布置好了,夫君来与鲤儿一道用饭吧。”
其实无需问荆叮嘱,谢家人本就饮食清淡。今日因只有谢赦与林鲤在府里,桌上的菜色较之往日少了些许。虽然这些菜大多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