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尊夫人?”问荆远远望见习武场上有一身着青碧色衣裳的人影,那人立在梅花桩上,手持长剑,舞起剑来身姿翩跹,端的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只是身段虽美,气力却仿佛不足,提不动后劲,隐隐透出些虚弱,剑招的威力也被削弱五分。
“是的,”谢赦笑了笑,“问荆可是看出了什么?”
“尊夫人的根骨虽称不得绝顶,但那也是和谢大人这样的人中龙凤相比的,若是放在寻常人里,却也算得上是极佳的了,”问荆沉yin半晌,“而且面色也非惨白发青,反而粉白透亮,按理说身子应是不错的,然而我却看出了一种经年累月的孱弱,想来尊夫人必然常年手脚冰凉,具体如何缘故,我还须得把了脉才知晓。”
“那就有劳问荆了,”谢赦闻言,对问荆的本事也是一惊,想来此人或许真是林鲤的救星,心内便十分欢喜,又道,“只是还有一事烦请问荆替我遮掩一二。”
“何事?”问荆奇怪道。
“无论你把脉把出了怎样的结果,在鲤儿面前,只说体寒之症便好,旁的东西,你与我私下里再谈。”谢赦见问荆应下,便放下心来,几息间他便与问荆走到了习武场。
“夫君。”林鲤见到谢赦,又见谢赦身边还站着一芝兰玉树样的人物,显然不是寻常人等,知晓谢赦大抵是有正事相商,于是便收了剑,从梅花桩上轻轻巧巧地一跃而下。
谢赦含笑应了一声,上前握住林鲤的手,手心果然还是有些凉。
“鲤儿,这位是问荆,是一名大夫,”谢赦牵着林鲤的手走到问荆身前,帮两人互相介绍道,他微微低头,眼神柔和地看着林鲤,“问荆,这是林鲤,我的内人。”
“问荆大夫好。”林鲤点头问好,嘴角虽平平,眼里却带一点笑意,他许久未曾见到问荆这样由内而外散发着纯良温柔气息的人。
问荆亦是同样问好。
“夫君为何请了大夫来府上,可是身子不适,还是几位小公子生了什么病?”想到大夫的到来意味着什么,林鲤颇有些忧心,疑道。
“我并未有事,瑾儿、瑜儿和琰儿也都很好,你不是每天都见着他们么,可不是个个都Jing气神十足,”谢赦一手还执着林鲤的手,于是只好用另一只手轻轻点了点林鲤的眉心,轻叹一声道,“你啊,这是只忘了你自己的身体有多弱了,我先前说过要请大夫帮你看看你的不足之症,问荆乃是个不世出的好大夫,我有幸请到他来帮你看看。”
“谢大人过奖了,问荆也不过是一介江湖游医罢了,只是先师颇有几分名气,这才谋得了些许治病救人的手艺,”问荆看了一眼谢赦,又看了看林鲤,很是被二人之间流转的浓情打动,本来有十分本事,现下更是想使出十二分,倘若林鲤身子真的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也一定要医好他,只为叫有情人能长长久久厮守下去,可不就像是自己与石衣一般么,于是又道,“此处不便,不若我们移步凉亭,我再细细与夫人把脉。”
不远处便有一个凉亭,上书“回雁”二字,端的是小巧Jing致。谢赦、林鲤与问荆三人走到离凉亭不足十步距离的时候,守在一边的两个小丫鬟急忙撩起纱帐,只见亭子正中一张四四方方的芙蓉石桌子,四面各摆着一把黄花梨木小几,三人便随意坐了下来,另有两个丫鬟捧来热茶、甜汤、糕点和干果蜜饯放在桌上便退至亭外。凉亭虽被藕色的纱帐围得密不透风,但是并不热,因为四角各放着一小盆冰,凉丝丝的水汽便从中雾样地弥漫出来,先时谢赦是因着林鲤吹了风总是头疼才把这府中的大部分凉亭都用软烟罗蒙了起来,后来见其还有隐蔽之效,便更满意。
问荆把面前的茶盏往一旁推了推,从自己的背篓里拿出来一个垫枕放在桌上,复又看向林鲤,温声道:“烦请夫人把手放上来。”
“那就麻烦问荆大夫了。”林鲤点点头,把喝了一半的茶放下,又把手放在垫枕上。
“夫人的体寒之症有些严重,便是夏日也常常手脚冰凉,然而并不难治,过会儿我开两副药也就好了。”问荆把手指搭在林鲤的腕上,低头沉思片刻说道。
问荆感觉到手下的脉搏一下子搏动得快了许多,心里思忖着林鲤莫非也是知道自己中了毒的。那为何谢赦要瞒着林鲤呢,这二人之间的感情不似作伪,只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问荆也不欲刨根问底,何况他还答应了谢赦。
“若是这般,”林鲤微微低了头,纤长的睫羽几不可见地颤了颤,他轻轻笑了一笑,“那就太好了。”
竟还是这般有缘无分。
“鲤儿,你先回房去吧,我与问荆谈完,很快便来寻你。”谢赦见林鲤强掩神伤之色,心里不免怜惜,一面伸手轻抚林鲤的脸颊,一面哄道。
谢赦见问荆神态轻松,几乎就想把林鲤留下来了,好叫他知晓自己身上的毒是有解的,可转圜想起林鲤对自己的诸多隐瞒,心内叹一口气,还是硬起心肠把人先送回了鱼跃居。
到底有了来日方长,总归日后能摊开说清的。
“鲤儿正好也有些疲累了,谢夫君体谅,便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