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行几步,曲默又吩咐道:“速派人去邱绪那儿把我令牌要来,送去驿馆给吴仲辽,凭此令,营里闲散金亁卫都归吴仲辽调遣。再传我口信,让吴闻带兵协助吴仲辽,紧急封锁西北、正北、正西三面的城门,三天之内,务必将今夜的刺客缉拿归案。另外……口风要紧,我父亲重伤的消息,还有今夜相府的变故,只可让吴仲辽一人知晓。”
曲默侧首,朝发出声响的地方看了一眼,露在外头的右眼黑湛湛的,泛着寒光。
曲默作为施暴者倒是神色如常,仿佛杀人于他而言只是砍菜切瓜,他朗声道:“曲家每年拨下银钱无数去训练铁卫,为的就是炼成利器好在关键时刻救主。而你掌管铁卫两年许,非但无功,还险些酿成大祸!”
“住手!”一声呵斥,从墙边传到曲默耳朵里。
与吴闻手底下的禁军所钳制,或是曲家两兄弟内斗旁人不便插手,周遭院墙边站着的十多个铁卫,霎时间竟无一人敢上来扶曲岚。
曲默不是辨不清时势的人,他原也没想现在就动曲岚,于是曲江开口圆场了,他便没再说话。
喜宴上最后一波宾客被扣下来了,曲默没有正当的由头扣押人家,亦没有理由越过刑部、京兆尹衙门、大理寺这三处私自审理拷问。
曲默摆摆手:“事有轻重
钱沛上前来,低声问道:“那这些人……”指的自然是剩余十几个曲家铁卫。
钱沛面上稍有迟疑:“属下无能,实在分身乏术,此前您吩咐的查明皇陵内前太子被刺一案……?”
现下曲默还没在朝中站稳脚跟,没有对曲家动手的资本。这会如若曲默害了大族长的宝贝孙子,让曲岚缺胳膊少腿地回去了,保不齐那老东西会从病榻上跳下来找曲默拼命。届时曲鉴卿没醒,再没有人能保得住他了。
曲江见曲默默许了,便支会两三个家丁架着曲岚走了。
“你竟敢对二爷…”那铁卫话还没说完,便被曲默挥剑砍断了脖颈,切面平整的很,所以连血喷出来的时候都跟浇花的喷头似的,唯余几片皮肉还连着,头颅便吊在断颈上来回荡着。
曲默去宴客园转了一遭,没说曲鉴卿遇刺的事,只是编了一通瞎话安抚了那些王孙公子、富商大贾。借口说是什么误会一场,其实早已清点了人数,又明着暗着胁迫这些人,一人留下一个随身物件,这才肯放他们天明之后出相府。
曲默狐疑:“把燕贞带走了?邱绪可曾交代过原由?”
吴闻在旁边听着,惴惴不安,他是被曲默调来负责相府外守卫的,曲鉴卿遇刺他也该担一份责任,但他想着自己好歹是奉皇命办事,虽然昨夜有人行刺,但曲默总不会一刀砍了他。
曲默一脚踢到了曲岚的脏器,着实把他伤得不轻,原本他瘫在地上还不曾缓过劲来,这会儿盯着自己下属那颗头颅上凸起圆睁的眼睛,他一动不动地看了片刻,而后忽然捂着嘴,爬了起来,跪在地上干呕。
“吴仲辽有恩于我,我尊称他一声师父,你若不是他外甥,也当血溅此地,来为你的玩忽职守谢罪。”曲默临走时这般说道。
吴闻知道曲默在看自己,他忍不住地犯怵。
吴闻这边想着,抬头便瞧见曲默正对着自己——那张银色假面泛着金属的冷光,映着曲默那张苍白如纸的脸,简直不像个活人,而他露在外头那只眼睛又被笼在眼睫垂下的阴影里,叫人看不清那漆黑的瞳仁。
曲默走上前去,拾了曲岚落在地上的剑在手里,拔了剑鞘随手扔在地上,上前两步走到了着黑甲的铁卫前头,站定了。
曲江从蘅芜斋走了一趟回来,他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看见院里这阵仗仅仅是皱了皱眉头,上前劝道:“小公子,大人还在里院睡着,外头闹得太大,再见了血腥怕是不吉利。”
曲默冷笑了一声:“燕贞……他这病犯得可真是时候。”
钱沛跟在他身后应道:“安广侯家的邱世子来了一趟,带走了仁亲王和他的一名侍从。世子手中有您的令牌,属下便不敢拦着。”
钱沛会意,立刻命手下将那个出声的人拉了出来。
“那侍从说他家殿下腿疾复发,疼痛难忍。”
曲默踢了踢地上还带着血的剑,剑刃在青石板上刮出些刺耳的声响来,又道:“刀剑是用来杀人的,在你手里却是个摆设。你不适合执兵刃,去念书吧,兴许几十年后熬出头了,还能继承我父亲的衣钵。”
一出了园子,曲默脸上的假笑便挂不住了,他朝旁边钱沛道:“我回来之后没放过一个人走吧?”
钱沛自然懂得其中深意,他也不置疑,立刻沉声应道:“遵命。”
最后一句倒真不是讽刺,曲默实话实说。
扣着那铁卫的两名金亁卫松了手,于是还带着温热的尸体便如一摊烂泥似的倒在了地上,最后几片筋肉断了,那头颅滚了几滚,最后轱辘到了曲岚身边。
曲默轻飘飘说了句:“废物留着也无用。”
吴闻脊背一凉,抖着身体,站在原地吓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