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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也难睡得安稳,不到五更天曲默便醒了。
他身上的伤口疼得厉害,身上热出了一身的汗,然而手脚却冰凉得像是在地窖里冻过似的。
床榻上,曲鉴卿还昏迷着,连呼吸声都浅到几乎听不见,如一具Jing致的人偶一般。
曲默起身绞了只干净的帕子替曲鉴卿擦了擦脸和手,又在榻边稍稍站了片刻。
但也仅限于此了。
曲默早不是相府里无忧无虑的公子哥了,床边侍疾这等对天下子女而言再寻常不过的事,于他而言却只能是奢望。
如今因这一朝变故,原先曲鉴卿身上的担子,轮到曲默挑着了。
子承父业这四个字太沉重了,曲默担不起,也不该早早地落在他身上。但起码在曲鉴卿醒来之前,这曲家的天不能变。
曲默在房里撩水搓了把脸,便出门了。他没敢回头,怕回头了看见曲鉴卿孱弱地躺在床榻上,自己便不忍心走了。
外头曲江倒称职,见曲默出来了,便招呼下人到里间照料曲鉴卿。
“统领。”
吴闻原本守在檐下小憩,此刻便起身迎曲默,也亏得他一直带兵守着内院,否则外头那帮人早就闯进来了。
曲默应道:“外头刺客料理干净了?”
“是。刺客尸体已拖到府外去了,且等您吩咐,是到京兆尹那处报案还是交由其他衙门处理?”
曲默颔首,:“等天亮,你着人把那些尸体拉到城南义庄去,必要严加看管,如若昨日尸体丢失之事再有发生,你便以死谢罪罢。”
吴闻抱拳:“是。”
曲默又同吴闻交代了些许事宜,这些本是军务,曲江一个管家不方便听,他便拢着袖子站到外头去了。
片刻之后两人议毕,曲江才进去通禀:“二爷还在外院呢,说是叫您放了夜宴上的贵客。”
曲默脸上木木的,瞧不出来Yin晴:“知道了。”
恼怒也好,惧怕也罢,不管什么情形,能瞧出来三分势头才叫人安心,像曲默这般喜怒不形与色的模样,倒真叫曲江心里一紧,恍惚间,他像是从眼前高挑冷漠的青年身上,看见了些许曲鉴卿的影子。
到底也养了十余年了,纵不是亲生的,也养出几分相像来了。曲江如是想。
没走几步,曲默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顿住了步子,侧首朝吴闻问道:“曲岚带了几个人?”
吴闻应道:“约莫有十多个。”
曲默朝吴闻道:“你从后边翻墙出去,让钱沛把兵都带进来。”说罢,又朝曲江道:“去找常平,让他给我熬一碗治发热的药,方子就按平时太医留的来。我等会回去喝。”
两人齐声应道:“是。”
曲默是独身走出内院的。
院墙周遭,曲家铁卫与金亁卫对峙着。
曲家人出了名的好皮相,曲岚曲岺也如是,即便比不上曲鉴卿,但这会子曲岚站桩似的持剑立在阶前,晚间赴宴的华服还穿在身上,倒也颇有些玉树临风的味道。
“宴上的客人你要扣到什么时候?”曲岚先道。
曲默道:“我不去找你,你倒自己来了。”他说着抬脚下了台阶,“今夜婚宴,族长吩咐你负责相府的守卫。我因事赶往亁安山,才去了几个时辰?来时便有刺客潜入婚房!”
“有刺客?你胡说什么?”曲岚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佯装不知情。
几年前曲默在京中做纨绔时,曲岚还能在逢年过节时同他上演一出兄友弟恭的戏码,如今曲默陡然得势,这面子上的功夫便也做不下去了。
况且两人虽是同族的兄弟,但从上上辈起就不是一个祖宗了,长相也无半点相似之处。论起血缘亲疏来,自是不比曲岩来得亲,毕竟后者虽是曲家旁系,但还跟曲默是一个爷爷。
曲默三两步走过去,同曲岚面对面站着,他比曲岚要稍稍高些许,眯着眼朝下看时颇具压迫感。片刻后,他又上前一步,拎起曲岚的衣襟:“如今我父亲身负重伤躺在榻上昏迷不醒!你便是这般办事的?!曲家铁卫交到你手里两年,都被你养废了!!”
说到最后,曲默眼眶泛红,恨不能生啖其rou似的,末尾那几个字尤其咬牙切齿。
曲岚也不甘示弱,掰开了曲默抓着他领子的手,冷声辩驳:“我怎知今夜会有人行刺?倒是你,你父亲成婚这样的大事,你跑到亁安山去做什么?!”
到底是在曲家混了二十多年,推卸起责任来是个中好手。
曲岚这句话不偏不倚的,正好刺到曲默的痛处上了,他眼底闪过一丝杀意,抬腿便是一脚踹在了曲岚腹上。
曲岚约莫也不曾料到曲默真敢对他动手,一时间没躲开,连飞带滚,生生被踢开了一丈多远,倒在地上时捂着胸腹,而后“哇”地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曲默站在原地,冷眼看着地上的曲岚:“我去哪儿与你无关,夜宴上的人我放不放,也轮不到你插手!”
或是被钱沛带的金亁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