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书院的一座擂台上,二人相对而立,惹得路过弟子频频驻足。
一边是在外门鼎鼎有名的白元龙,另一边甚至比白元龙更引人注目——无他,那张脸上交错纵横着的可怖伤疤,谁看了都怵。
“那是谁?”
“和白元龙对擂,不要命啊?他可不懂手下留情,拿的剑又古怪得很,上回那几个内门师兄还在养伤呢……”
“真是,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来挑战我们白师兄了。”周海见四周议论纷纷,故意提高了嗓门,说着用余光轻蔑地瞄向姚回舟一行人,看到他们难看的脸色后不由大快。
李潭不受这气,反正人都上去了,嘴皮子谁不会动,当即嘲讽回去:“切,我看有些人不见得有名头那样威风!我告诉你哈,简言可厉害着呢,别以为靠个白师兄的名头狐假虎威,就能在外院横行霸道了!”
放完狠话也不理那边兀自跳脚的周海,他捏紧拳头,压低声音问道:“我说,简言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是不是他有把握打败白元龙啊?”
“要是有那实力,他会来外院吗?”姚回舟紧盯台上,“别贫了,你忘了当初入门时,把简言扔给我们那药堂的师兄怎么说的了?他虽有筑基修为,然肢体无力,手筋似乎曾被挑断过……经脉阻塞,难有寸进,此生都要止步筑基了。”
韦元修喃喃:“这些天我们晨练时,他从没参与过,应当自己也清楚吧。”
“不会吧!那他岂不是自寻死路?”
“就算有一拼之力,比试也不仅仅看修为,还有法宝。”姚回舟重重叹气,“我们这些刚入门的外门弟子能有什么法宝?除了一柄剑,他什么都没……只愿白师兄没有因为他的挑衅太生气,下了狠手才好!”
与台下三人的战战兢兢相反,秦简烟心底一片平静,他萧萧疏疏地站在那儿,右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始终没有动作,仿佛一尊恒古不移的石雕。
对面白元龙嗤笑一声,道:“我说师弟,现在认输还来得及,逞强可不是好事,真打起来,我不保证你能安稳走下去。”
秦简烟道:“请。”
“敬酒不吃吃罚酒!”白元龙冷哼,眉宇间浮现一股戾气,显得神情凶恶无比。擂鼓敲了一声,他从储物戒里取出佩剑,横剑出鞘。
清越剑鸣应和着锋利剑气,从白刃之上挺拔而出,余音不绝;剑身颤动,似乎在为即将饱饮的鲜血欢呼。细长、锋利、寒芒吞吐,谁都见得是柄灵性十足的好剑,青金为基,剑柄扣穗,外表也是难得一见的俊逸。
台下传来一阵惊呼,白元龙发觉对面一直波澜不惊的人终于有了愣怔,更是得意地挽了个剑花。
“此剑名傲风,乃我奇遇于某处遗弃仙府所得,会因剑速而发出高亢剑鸣,扰人心智。”他高傲道:“先说清楚,输了别怪我以大欺小。”
秦简烟回过神来,以微不可察的声音叹了口气。
他不曾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看见裘渡所铸的剑。
师弟是个静不下来的性子,好奇心重,看见什么都想试一试,炼器自然也不例外。翻来覆去地琢磨,倒让他玩出了花样,造出的法器不仅看着漂亮,往往还有些奇特的效果。
他不记得这柄剑是师弟何时铸造的了,只是风格一看便知,技法上还有些稚嫩,算来莫约是裘渡炼器之道还未大成时卖出的作品。
擂鼓敲了第二下,三下便是讯号,秦简烟不再走神,翻手抽出了剑。
手腕有轻微刺痛,但尚且在可以承重的范围内,孟云深素来仔细,准备的剑比起普通的要轻上不少,外表看来平平无奇,绝不惹人注目——对秦简烟来说,手里是什么剑没有差别,有就足够。
第三声鼓响,眼前青影一闪,秦简烟转回手腕,横剑于胸前,“噌啷”挡住气势汹汹的一击,经络内灵力迸发,满头乌发连着匆匆捆扎的发带无风自动。
他眯起眼,凝视近在咫尺那柄趾高气扬鸣叫着的“傲风”,想起了自己的剑。
“天心”和“昭云”,是裘渡最满意的两样作品,前者为裘渡所佩,后者一直跟随着秦简烟。
“天心”胜在变化,平日只作为扇骨被裘渡攥在手里,并没有那样出名,裘渡死后,它跟着一起合棺,现今也不知在哪里;而以白玉樽底、易碎又强韧的“昭云”,则作为剑仙的信物落在了辛修竹手中。
不要紧。秦简烟想,待寻回师弟魂魄,接着就是寻回相赠之物……他并不着急。
剑鸣轰然在耳,白元龙出剑的速度愈来愈快,铮越之音连绵高涨。姚回舟紧张得眼睛都不眨一下,只见到一直被动抵挡的简言终于有了动作。
一滑,一挑,似乎缓慢无比,却又重若千钧。
等到众人恍神看清,最普通不过的一把铁剑已穿透护体灵力,稳稳停在白元龙的咽喉之前。刺激使得他脸色发白、冷汗直流,手里傲风掐断了嗓子,嘭咚砸在地面,发出沉闷声响。
“承让了。”
秦简烟收剑回鞘,甩开手腕一串血珠,拱手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