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需要应付黎夙的纠缠,齐黄立刻就给香香停了药。药物目的是让黎夙在情爱后陷入昏睡,香香却又得保持清醒去探查寝殿。是药三分毒,当初用了急于求成的法子,昏睡药是直接入xue的,量本就下得猛,又得用双倍乃至更多的醒神药去补救回来,两剂虎狼药在体内构争,对人体侵害何其之深!
即便停了药,香香也是一日比一日嗜睡,到他出宫的日子,便求齐黄在他手心藏了一枚银针,靠尖锐的针尖扎进身体才得以清醒着走上前往秦国的马车。
黎舜已经在车上等着了。黎嫣甚至还没见礼,身体就被后头来的一股力量推了个踉跄,和香香一起狼狈地跌在哥哥怀里。
黎嫣懂事地让开位置,让快要陷入昏睡的香香躺在黎舜怀中,又从他手里把银针取了出来。
黎舜几乎要发疯,压低声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香香面上不见痛苦,反倒是久别重逢和如释重负的喜悦,轻轻摇头示意黎舜别急,又勉强抬起手,去勾黎舜的手指。
黎舜低头去听他说了什么:“公子,湘湘,幸不辱命……”
黎舜明明没有任何要哭的感觉,可是偏有一滴泪从他的眼眶里滑落,落在香香的脸上。
“哥你别急,能治的,香香他,他只是现在很需要睡觉。你先,你先让他睡一觉,我们赶快走,好不好?”
黎舜凌乱地点点头,把少年抱在自己怀里,俯身在他眼角落下一吻,沉声道:“睡吧,我在,可以安心睡了。”
香香满足地牵了牵嘴角,放心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了心上人。
黎嫣有些怔怔地,好似才反应过来,“哥哥……你,你们俩……”
马车驶动,黎舜把香香抱得更紧,肯定地点了点头。
“真好,真好。”黎嫣喃喃,看了一会儿,便从头开始讲他们在宫里做的布置,末了,又摘下自己的耳坠,打开给黎舜看里面的黑色丸药,“这是齐太医给的,说是药方不能带,很可能会被人搜查到,只能把这两颗药丸带到南风之时去,那里有人能辨认药方。”
黎舜点头:“嫣儿,你收好,还当耳坠用着,这样最保险。给哥瞧瞧,你俩是不是都瘦了?”
无关计谋,无关身份,单纯只对她——黎嫣本人的关心,让小姑娘再一次红了眼眶。
“哥哥,我真是……害怕。”小姑娘哭也是无声落泪,像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乖巧得不像话。可就算她害怕,也配合着香香和齐黄的行动,也面对着无数人审视的目光,勇敢地大声控诉夙哥哥抢了她的人。
柔弱的菟丝花并非只能依附他人,给一点支撑,她也能成为致命的绞索。
无论是远在天边的哥哥,还是相互鼓励的香香,都是她勇往直前的动力。如今,被笼罩在熟悉的羽翼之下,她终于可以做回一个小女孩。黎嫣安心合上眼,握住哥哥温暖的大手陷入了平静的睡眠。
黎舜两只手都不得空闲,便屏住呼吸,弯下腰用嘴唇描摹香香眼尾的痣。少年鸦羽似的睫毛轻轻颤动,扫在鼻尖,有些痒意。他紧紧抱住自己的少年。
很快,你就是只属于我黎舜的周湘了。
嫣儿不做黎家人更好,总归他拼尽全力,给她找个好人家——不,只要她过得好,嫣儿愿意如何便如何,既然离了那个虎狼窝,他身为七尺男儿,必不再叫自己的妹妹委屈。
路途劳顿总是难免的,两个小孩这段时间绷着心神都累坏了,黎舜每日点上安神香,让他们在柔软的被褥里睡得香甜。黎舜想人生际遇真的很神奇,明明去往异国他乡,可是此生最亲近的两个人陪在身边,一年来流寓失意之感消失殆尽,怪道古人云“此心安处是吾乡”。黎舜看着小孩微张着唇,又轻又软地呼吸,心神松弛下来,也有些犯困。
?
不对!
每日都用的安神香仍在桌上静静燃烧,往常淡然的香气不知何时变得甜腻起来,黎舜悚然一惊,挥袖熄灭了火光,随身短刀悄无声息出了鞘,黎舜伸手拉开车门——
喧杂的马蹄声瞬间像夏日酝酿的闷雷灌入车厢。
灰布衣衫的车夫面对抵在脖颈上的寒光,却似浑然不觉,仍在照常驾车,黎舜眉头一皱,大喊一声“驰风”,同时手腕用力,吹毛立断的刀刃陷进皮肤,瞬间切开一道血口。车夫颈间喷射出过量的鲜血,很快就开始抽搐起来,却不顾自己的性命,凝聚全身力气甩动马鞭,在马屁股上狠抽两记,一息之间栽了下去。
侍从驰风带人拍马而上,与左侧冲出的人马缠斗在一起。
两鞭分别落在两匹马的右边屁股上,鞭梢划开毛皮,骏马吃痛,同时往左边飞奔,行进方向顿时偏离了林间小道,向左边杂乱的灌木和树丛之间冲去。
“哥哥!”黎嫣睡得浅些,在颠簸中迷迷糊糊地呼救。
“待在里面,别冒头,护住湘湘!”黎舜头也不回地吼道。
旁逸斜出的枝丫挡不住狂奔的马,有些刺进马的眼睛,更激发了马的狂性,黎舜拼命拉动缰绳也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