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兵
元军大营。
兀古带才坐下喝了几口酒暖了身子,没多久又站了起来,掀开帐帘向外面看去。
时间已是十一月十六日了,河北大地上依旧是大雪纷飞,遮住了他望向真定府的视线,使他的心情愈发地焦急起来。
又等了许久,才有士卒赶过来道:“大王,张总帅来了。”
“那还不请过来?!问什么?!”
兀古带忽然发了火,把手里的酒囊用力砸在那怯薛士卒身上,同时,靴子还重重在地上一踩。
不想,那怯薛士卒身手也灵活,一弯腰就将酒囊兜在手里,赔笑着说了一句,转身就跑。
“谢大王!”
兀古带大怒,踹飞了满地积雪,站在风雪中又望了好一会,终于见张弘范不紧不慢地向这边走过来。
“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这一大段蒙语之中夹杂着几个汉语词汇,兀古带都听得懂,但还是听得迷迷乎乎。
“我不是在迎你,我是在等消息。额秀特,汉人就是废话多。”
他倒了杯酒,道:“住不住帐篷是小事,万一开战了,还是在城池里好些。”
“不急。”
“为什么?”
“我下午还看到了你调兵了。”
暂时还算顺利,他至少把兀古带劝回了城内,免了被偷袭的风险。
“当然乱了,又是蒙古人,又是汉人,还有色目人。世袭万户一大堆,互不统属。”
“我是蒙古人,得住帐篷。”兀古带道。
“郝经都已经走了四天了,能不能说服李瑕,怎么也没个消息回来?”
张弘范按了按张弘庆的手,没让他把那枚新符拿出来,张弘庆那枚已是李璮之乱后,军民之权分治的新符了,连“军民总管”四个字都没有。
兀古带伸手,轻轻在张弘范脸上抽了一下。
张弘范作爽朗之态,道:“目光要长远,如今陛下任我为蒙古汉军都元帅,已非一府一路之主官,须作全盘考虑。”
“我还不能十分确定。”
因此张弘范对贾文备颇为敬重,以兄礼事之。
这是张家父子一直以来下意识在做的一件事。自金亡以来,张柔致力保护北方文人,张弘范得到父亲的言传身教,亦是以此为己任。
“不错,再加上陛下的条件,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张弘范道:“就算不退,他也要抽调一支重兵回援……到时,便是我们的机会。故而,我劝大王不必着急,越拖对我们越有利。”
“分析这些的意思是,如果是让我们来做决定,必定退兵。”
他唯独不能实质指挥兀古带的一万蒙古骑兵,但包括郑云表、邸浃在内,顺天路所有的汉军都归他指挥。
“九郎何必把这些蒙古人请进来?”
城门关上,张弘范独自站在那,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郝经能说服李瑕吗?这仗还要打吗?”兀古带显得愈发凶狠,“若不和谈,我干脆出兵灭了他!”
兀古带问道:“那他退不退兵?”
兀古带的祖父阔列坚曾得到了成吉思汗赐予的六千户,这次是征集了一万人来增援,其中有两千人则是他的怯薛。他打算将这些骑兵都带进保州城。
他的祖父阔列坚虽是成吉思汗的庶子,但其母是以美貌著称的忽兰,所以很受成吉思汗的喜爱。
张弘庆压低了些声音,用蒙语道:“我听说贾文备找你麻烦了。”
说话的是顺天路左副元帅贾文备,说话时用下巴指了指城下的蒙古骑兵。
“真要是骑兵的打法,就不该驻扎在这里对峙,早该绕到后方去偷袭李瑕的辎重了。”
“九哥。”忙了一天的张弘庆过来,道:“安排好了。”
“大元各路兵马太乱了。”
阔列坚在短暂的人生中虽没有立下足够的勋劳,却还是让他的子孙在黄金家族之中,成了四嫡子家族之外地位较高的一支。
“没有,多问了几句而已。”张弘范皱了皱眉,道:“但有另一桩事。”
他试想自己站在李瑕的那个角度,听了那么多消息,怎么可能不着急?怎么可能不担心?那肯定得退回去的。
“宋廷已经答应了。等偷袭过孟津渡,贾似道的大军也就入蜀了,到时李瑕必须做出决定是否退兵。”
“眼下还是不能松懈。”张弘范道:“大王还是驻兵保州城为妥。”
“和谈与否现在还不好说。重要的是拖延时间,我们在等吕文焕偷袭孟津渡。”
这些将领们站在城头上看着入城的骑兵,一个个都抱着双臂,脸色难看。
“希望如此吧。”贾文备也是深受忽必烈的大恩,提醒了张弘范一句之后也不再多说。
“我没找到金符虎。”
“我说的是父亲自己那枚,在他见窝阔台之前,就一直用来调令张家旧部的那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