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还
十一月十二日,大雪纷飞。
一队车马缓缓从唐河冰面上驶过。
郝经掀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道:“战场已经清理过了?”
负责护卫他的将领名叫黄俣,谈吐不像是个粗人,应道:“唐军之中多是南人,不耐严寒,大部分都躲在曲阳、行唐等几个城池中。前夜驻扎在唐河岸边的是张弘道从真定史家借调的兵力,没多少人,一听说主帅已经死了,很快就投降了。”
“这般说来,战果并不大?”
“俘虏了两千人,战果亦不算小。”黄俣道:“听张总帅说,主要是对唐军士气的打击。再加上这天气,他们水土不服,能死了速取保州的心思即可。”
郝经点了点头,心里有数。
车马继续前行,前方的荒野上少见到人烟,倒是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唐军搭建的望塔。
黄俣于是派人上前喊上两句。
“大元派使节求见大唐皇帝陛下!”
郝经下意识便问道:“但不知唐皇陛下喜欢外臣哪一首诗?”
他终于不敢再欺李瑕年轻。
郝经摇了摇头,道:“我不信。”
“将军还会用成语,不知高姓大名。”
“沿长江逆流而上,一重一重险关。没有重兵不可能攻下,但若带重兵……朕都想不到贾似道的大军会在什么时候分崩离析,而你们,居然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拿他来威胁朕?”
郝经忽然想到了贾似道,莫名担心李瑕会也将他扣留。
李瑕似乎轻笑了一下,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随手拿过一封折子看着,也不说话,由着郝经当说客。
“老夫听闻,唐军有一火器,声如雷霆,所击无不摧陷。未用于攻城耶?”
“为何?”
真定府城依旧,甚至比过往还多了些繁忙的样子。
“臣才疏学浅,让唐皇陛下见笑了。”
李瑕依旧没反应。
殿前有人喊道:“召元使郝经觐见。”
郝经继续道:“二则,我主已命令吐蕃出兵攻打唐国腹地,这队使者是在燕王护送八思巴之前就已入蕃。试想,若非早有使者先行入蕃,我主如何敢让燕王亲往?”
李瑕的语气,也难得带了些不确定。
郝经还想再应,那唐军校将已唰地一下放下了车帘。
“没有必要你知道吧?大家都是汉人,能劝降就劝降,真遇到冥顽不灵的再杀杀杀!”
“你不信什么?你不信朕得到的情报?很简单,派个能臣过去就够了。还是说你不信朕能击败这些吐蕃强盗。”
“朕的麾下,多的是文臣武将经历过中原丧乱,他们众志成城,誓要恢复中华!”
说着,郝经盯着李瑕,希望能看到李瑕的眼睛,看清他是否故作镇定。
他分不清李瑕是真的这么想,还是故作强硬姿态。
“不急,一桩桩说。”李瑕道:“只要吐蕃的强盗出不来,海都在西域闹得再厉害,朕也不担心。影响不到朕在甘肃的防御。至于宋廷……”
“如今为何不?”
“理由都说完了?”
唯独没想到的是,李瑕句句都是先发制人,每句话都是带着他在走,使他根本就无法找到自己说话的节奏。
郝经此时才发现,整个殿中竟只有他与李瑕两个人。
……
“但所谓欲速则不达,以唐皇眼下之实力,尚不到可一举功成之机,何不待来日?”
“不知唐皇陛下可有意识到,今日唐军与元军对峙之地,正是宋、辽之交界?”
郝经又道:“外臣知道,唐皇为了北伐,也曾亲至西域、南征宋国、北攻河套、遣使吐蕃。为的便是先安抚四隅,再收复中原。可惜唐皇没有做好,或者说哪怕唐皇做得再好,一旦有独霸天下之势,各方依旧会蠢蠢欲动。归根结底,在于实力犹不足。”
他对李瑕真的是闻名已久了,彼此之间的交集也很多,但此时初次见到本人,还是愕然了一下。
“朕信你。”李瑕道,“但告诉你,你看走眼了。”
郝经一愣。
“唐皇十年之间创此基业,伟哉。然而立国时短,终究是国力不足,这般兴师动众,不知钱粮用度还可支撑到几时?”
龙兴寺是隋开皇年间所建,赵匡胤征河东时驻跸于此,又扩建了一番,规模宏大、气势磅礴,有大小殿宇十来间。
“食君之,忠君之事,尽臣节,何来羞字一说?”
“大元早已遣重兵驻于保州,唐皇不死心,以为凭借张弘道可在年前攻破保州城,可如今张弘道一死,唐河一战唐军大败,士气低落,加之大雪不停、粮草告罄,于唐皇而言,也该到了见好就收的时候了。”
郝经抚须笑道:“若怕死,老夫便不来了。”
郝经抚着长须,叹息一声,道:“还有两桩事,本不该说的。外臣可私下告诉唐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