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息
张弘庆伸出手揉着后脖颈,想了一会儿,忽问道:“九哥,你说贾文备是否有可能暗中投靠李瑕了?”
“应该不会,陛下信得过他,才让他留在这里看着二哥。”张弘范道:“张家如今还在,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那他不把旧虎符给你?”
“许是他信不过我吧。”
张弘庆讶道:“你对陛下的忠心,还轮不到他起疑。”
“不是这个。”张弘范道自嘲一笑,道:“许是他信不过我的人品。”
“就是个没用的老物件了,比军中士卒的年纪都大,有什么用?”
“嗯,你脖子怎么了?受伤了?”
“睡不惯,落枕了。”
“自己家还落枕。”张弘范拍了拍兄弟的背,道:“走吧,用饭去。”
但这夜,当张弘范从南府走出来,他还是对心腹吩咐道:“去查一查靖节。”
张弘范头一次被说得哑了声。
“有可能,能和谈是最好了,我不过是担心父辈拼命保下来的城池、百姓受损。”
张弘范低声吩咐道:“你带上你最Jing锐的兵马,给我盯住贾文备。”
“那我便以我对唐军的了解,说说可能发生的情形,仲武也知,唐军有一利器名为火炮。”
这人却是张柔的妻侄,靖节。
他世居山东,李璮之乱后,张弘范训练益都新军,提携他当了千户,因此对张弘范非常忠心。
“敬公误会了,不过是有些事要问表兄,请他到偏厅稍等我。”张弘范含笑应了,心里却已感觉到家务事的难处。
敬铉抚须叹息道:“九郎只要记得‘血浓于水’就好。”
“所以呢?”
“想必不至于,看得出来李瑕也不想强攻,他毕竟是汉……谁?”
“何事?”
“我听九郎说,李瑕粮草不足,四面受敌,有和谈退兵的可能?”
这才有人继续开口道:“运得再慢,十天半个月也就到了,到时一旦强攻,轰破城墙不是难事。”
李庭说是姓李,其实是女真人,本姓蒲察。
当这个怀疑浮上心头,他立即便感到了不安,转身上了城楼的高处,举起望筒向南望去。
“这是你父亲的意思,天下之争,争来争去都是人家的。这一方亲朋旧故,乡亲父老,血浓于水才是自己的。”
“还没有。”
贾辅与张柔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即保护书籍,保州城中的万卷楼便是北地藏书最多的地方。
他终于理解了兀古带的心情。
“我在这个家里的时间比你多得多!”
“唐军便是强攻,还能如何?”
“据我所知,此物笨重,李瑕并未带到河北战场?”
“被你气笑了。”
“其他人,随我来,城中还有叛徒……”
“喏……”
张弘范道:“你们曲解了父亲的意思,我张家满门老少都还在燕京。”
“那你也不姓张!”
“押下靖节,一会我去见他。”
“喏。”
风雪茫茫,唐军还没有强攻保州的迹象。
次日。
“尊严?”
“他去唐河大营做什么?”
“传令给十一郎,告诉他整编之事缓一缓,且将那些俘虏看管好,唐军或许有偷袭保州的可能。”
张弘范苦笑,道:“自李瑕北掠以来,河南河北望风而降,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这对我们中原人不是好事,往后人家只会说,蒙古攻来是这般,新唐攻来又是这般,河朔豪杰都是懦夫,一次次降得,连尊严都不要了。”
“天黑之前,携保州城投降吧。”
靖节神态坦然,笑道:“都元帅来了,我正好与仲武推测一番局势。”
张弘范从小就是常来的,问了贾文备在哪,也不让仆役去打招呼,登堂入室,径直往偏厅走去。
张弘范连忙执弟子之礼,因敬铉也曾教过他读书。
到了厅门前,眼看门边站着个小厮,他眯眼望了一眼,却是从后方绕到偏厅旁的小花园中。
“说是给宗王送冬衣。”
就算要强攻,也该先攻打南面的顺平、唐县。
不安感让张弘范也有些期待李瑕早点同意和谈。
厅中安静了片刻。
冬月的天色黑得很早。
“都元帅放心。姑父与家中众人还在燕京,为保他们性命,我们不会投降李瑕。”靖节摊了摊手,愈发坦诚,道:“若有见不得人之事,我们也不会大摇大摆在这偏厅谈话。”
厅内响起一个仆役的声音,道:“小人想问问是否要给九郎看茶……咦,九郎不在?小人方才分明看到他过来了。”
才到前院,却见敬铉正站在院中。
“敬公放心。”张弘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