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科青一个后踢腿,把我手里的脚靶踹得无影无踪。
我甩了甩酸疼的手,小声抱怨:“你是怕自己控制不住要狠揍张宏宇一顿,所以那天才翻墙跑到学校里去了?”
阮科青没说话,我撇撇嘴。
“可是你那个样子,让人以为你是跟他回忆往昔美好求他浪子回头呢。”我跟他挤挤眼睛,“哎,我记得你俩有一回叫吉娃娃抓住,就是你从那个单杠上跳下来的时候……”
“过去的事有什么好回忆的,”阮科青淡淡地说,一拳砸在馆内的沙袋上,然后一顿连环踢,像是发泄不满的情绪,又像是照常练习,“我只看现在。”
我趁机瘫软在地板上拿毛巾盖住没出什么汗的脸,稍作休息,很快,阮科青锐利的眼神扫了过来,把我射成一个筛子。
“我说,你不想学就别来了,每周来混一两天日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我都替你心疼钱。”
我大脑里一直不断盘旋着他“砰砰”用力踢脚靶的声音。
“谁都能像您似的这么持之以恒啊,阮总,阮大仙。”我把毛巾从脸上拿掉,飞快坐起身嘟囔着,“谁让我喝多了拍胸脯跟我老婆保证我学会了就保护她啊,真是。”
“谁知道跆拳道这么难学呢!妈的!”我狠命拍着地板,大声嚎叫着。
阮科青再也懒得理我。
更衣室里,阮科青解了腰间的带子,脱了跆拳道服,露出一身饱满健硕的肌rou。他或许输在不算高的个头,但绝对能赢在力量上。
我咂咂嘴,饱含欣赏地抱臂看着他,频频点头。
“放心,你这种跟郑柯那种货色一比,他肯定甘拜下风。攀岩什么的,还不是秀身材,那些小屁孩会爬什么山,切。”
阮科青套上黑色的毛衣外套,拎起挎包往肩上一搭。
“说实话,我不知道我去了之后要干什么。”
“啊?”我把自己崭新如初的跆拳道服和毛巾胡乱往包里一塞,快快追上去,跟他一起挤入旋转门内。
“或许我就是想让张宏宇亲口承认他出轨了吧,之后怎么做,我一点儿都没想好。”
我知道,任谁遇到这种事,都会感到无所适从的。阮科青这几天的表现在我看来已经是异于常人的冷静。
“答应去他们的活动也是,我感觉那小子在轻视我,我想让他知道,不管张宏宇跟他说了关于我的什么屁话,我都不是他能随随便便轻视的人。”
“你就为这个?我滴亲娘。”我睁大眼睛瞪着阮科青,这小子有着不正常的胜负欲和自尊心,虽说受了郑柯那种级别的羞辱,很难有人能全身而退不受一点儿伤害,但是像他这么不要命的,我还真是头一回见了。这人跟高中时候一模一样,真是没有一点儿变的。
“对,我是为我自己,也是为了我跟张宏宇那个混蛋。”
阮科青看向我的一双眼睛,第一次叫我有些心疼。
阮科青曾经跟我说,他的父亲背叛母亲,姐夫背叛姐姐,导致她们过得很辛苦,所以他痛恨背叛。哪怕只有一次,不管这背叛是来自朋友还是恋人,他都会毫不留情地斩断哪怕是很用心维持的一段关系。
可是看他现在强忍难受的样子,我知道他后悔了,事情轮到自己头上,他就知道一切都变得不一样。轻描淡写的一句分手,是不足以结束他跟张宏宇之间的关系的。
毕竟他跟张宏宇爱了彼此十二年啊。他们一起走进对方的世界,几乎是共同打造了一座王国。沙堆可以轻而易举地推倒,踢烂,没有人会觉得可惜,但如果是捡起一块块Jing心收集东西椭圆鹅卵石,再堆成一座城池呢?如果是拿彼此的美好记忆来搭建自己人生的蓝图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阮科青,我只知道安慰也无用,没有什么比相爱十二年的人出轨的事实更令他崩溃,也让他更坚定地想要去做些什么,或是挽回,或是摧毁后重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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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这里!”阮科青下了车,看到郑柯像只讨厌的兔子,蹦蹦跳跳地就朝着他边挥手边跑来了。
他没有跟张宏宇一起走,而是自己早早起来,抛下他先打了车来到山区。郑柯还是戴一脸的钉子,什么这个钉那个钉的,阮科青记不住,他只记得他锁骨上的那枚圆形戒指。这样冷的天,这个小孩却像是一点儿不怕冷似的,只穿件冲锋衣和短裤就来了,短裤下一双健康的小腿,稳稳插进耐克的圆头球鞋里。
他个头高,阮科青得微微抬头才能看见他的眼睛。那双饱含笑意与令人不悦的亲切感的眼睛,有一种一切尽在他掌握中的自信与笃定。还有那种即使犯了错,也毫无悔改之意的故作无辜的狡猾眼神,像是他撒个娇道个歉,就会得到最大的宽恕与最仁慈的谅解。
张宏宇就是被这样的人蛊惑的?没骨气的东西。阮科青暗想。他跟着郑柯往他们的营地里走,一片无人问津的山林,几个跟郑柯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在收拾背包里攀岩的用具,见郑柯带着“叔叔”来了,都忙起身跟着郑柯胡喊叔叔好。虽然脸上都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