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在闹什么啊?”
午后的光线刺得张宏宇睁不开眼睛,嘴上是抱怨,可眼里心里却都只有吊在单间肋木杠上的那一个人,因此抱怨也显得别样温柔。那时候的阮科青,耀眼得像是要融入太阳里,他嚷嚷着不怕不怕,撇下张宏宇自己三下五除二地爬上单间肋木的顶端,然后把自己卡在那里下不来。
“啊Cao,真他妈高!”阮科青是真慌了,他不往下看还好,一朝下看,便觉得天旋地转,那时候张宏宇大约知道阮科青也不是什么都做得完美无缺的,他不是月考榜上第一列的那一个名字,也不是在体育课上威风凛凛整顿队伍被女孩们悄悄议论的体委,不是一个张宏宇感到有些遥不可及的存在,他就是一个傻不愣登会不计后果地把自己卡在肋木杠上的小男孩。
“快下来吧,下节是暴躁吉娃娃的物理课!你可别拉我垫背!”张宏宇把手搭在嘴边冲他焦急地喊。
“我下不去啊!”阮科青是真的慌了,他努力回想自己体测的时候做的那些个引体向上,试图找到熟悉的感觉能好受一点再慢慢往下爬。那时候,顶端有这么高来着吗?他记不得了,但是他那时不敢看下面是真的,就卯着劲儿,拼命地把自己的身体向上拉。
“我!我接你!你跳下来!对着草坪!”张宏宇忽的绕过肋条木杠,冲到前面的草坪上去对着阮科青展开双臂,“快!你试一下!跳到我怀里!”
他向阮科青这么说的时候,脸有些微微发烫,他知道阮科青不会多想,但是他想了太多。害怕他拒绝,又怕他发现不了他的心意,就这样苦苦挣扎着。
阮科青从上头俯视着他,像是在测算完成概率是不是够高,然后他对着下面的张宏宇摇着头大喊:
“不行!你会被我砸死!”
“没事的!这个高度……没有那么大加速度!”张宏宇自信地,空落落的手臂快要举僵了,“来吧!”
上课铃声忽的打响了。
阮科青咬了咬牙,随即朝着张宏宇跳了下去。
像是一团温暖的阳光倏忽陷入了少年的臂弯,“砰”地一声巨响,两人一起栽倒在草坪中,像火一样烧一团。
动静太大,他们班又恰在一楼,于是刚刚摸出物理课本的同学们纷纷合上书,跑到窗口去看发生了什么。
一堆堆好奇的脑袋聚在玻璃窗上,叫刚进教室才在摆弄小球和打点计时器的吉娃娃大发雷霆。
她几步冲出教室,看到草地上乱七八糟歪倒的两个人。
“好哇,是你们两个给我扰乱民心,上课铃打了不知道进门!还玩得不亦乐乎!都给我站在外面听课!”
吉娃娃踩着十厘米的高跟冲回教室,“啪”地关上门。
“吓死我了,”阮科青偷偷跟张宏宇笑道,“我刚刚真以为我要死了。”
张宏宇呆呆地望着他,看他从自己身上麻利地爬起,走到晒得暖烘烘的地方,边笑边奋力甩着头发上的晶莹的汗。他知道这节课就是不被罚站他也听不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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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的校园在夜里静悄悄的,生怕打扰了不存在的学生。这个点是放寒假的时候,里面只点着稀疏的几盏灯。阮科青路过母校的围墙,从那些枯萎的爬山虎缝隙间隐约可以望到里面上了锁的教室,还有教室后墙的那些黑板报,还有教室外面的那些太空漫步和单间肋木杠。
居然已经过了十四年了。
“喂,”他拽了拽走在他身后的张宏宇的大衣袖子,喷出一口白气,“要进去看看吗?”
“看什么?”张宏宇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僵硬地朝里面瞥了一眼,“没什么可看的吧。”
阮科青没看他,径自攀上学校的围墙,想要翻过去。
“喂!你!”张宏宇才要抓住他,他却已经猴儿似的爬了上去,跨坐在围栏上。
“你干什么!你可别下不来!”
“砰”地一声,阮科青平稳落地,他与张宏宇一墙之隔,彼此望着,像是一个被囚禁一个来探监,他忽然就是在此时感受到了冬夜的寒冷。
“阮科青!”张宏宇焦急而小声地扒着栏杆跟他道,“别叫保安发现,赶紧翻出来!”
当时在郑柯家里没能开口问成的话,隔着一堵不算严密的围栏,现在都可以说了。
阮科青看着栏外的张宏宇,忽然道:
“你不是说所里有事吗?怎么去学生家里了?”
“临时改了实验时间。”张宏宇愣了一下,很快撒谎,“正好郑柯说要去买菜做饭,就……”张宏宇定了定神,反问道:“那你又是为什么去……”
“正好?那些菜都是你喜欢吃的,早备好了,你说正好?”阮科青不会给他反攻的机会,很快打断。
“你发什么飙?只是郑柯也喜欢那些罢了,这有什么好质疑的!你赶紧出来,然后回家!”他不时望着大门那边的动静,希望保安不会把他跟阮科青当成半夜的不速之客然后报警。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阮科青忽然上前一步,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