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旭东把脸埋进他的手掌,shi润的触感,眼泪嵌进他的掌纹里。
他在害怕吗?
沈青折又说:“你不要怕,咳——”
喉咙间的痒意压抑不住,他把咳嗽都压进了枕头里,怕他担心。
还是那个枕头,外套换了新的,里面还是时旭东的旧衣服。
只是突如其来的咳嗽,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连带着拉扯到了后腰伤处,肩膀胸膛颤动着。
他被时旭东捞起来了一点,抱在怀里。
屋里很暖和,似乎是烧足了碳。沈青折坐在他腿上,又是一阵咳嗽。
时旭东帮他慢慢顺着背,亲着他的头发。
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沈青折偎在他怀里,伸手摸他脸上的胡茬:“流浪汉一样……流浪狗。”
流浪狗一顿,“嗯”了一声。
沈青折为自己这个比喻笑了起来,又摸了摸时小狗的下巴,刚冒出来一层的胡茬硬硬的,扎手,但是:“手感好好。”
时旭东又要凑过来亲他。
沈青折避开了一点,没让他亲:“我昏了多久?”
时旭东顿了顿,才说:“现在是初四。”
其实已经是十四了,明日是十五,元宵节。
“竟然四天了……”
他扫视了一遍屋内,只有矮榻凭几,墙上有字画被揭走后留下的黄痕,显得格外空荡。
这是他们买下来的那间二进宅院,还没来得及添设家具。
像是流浪狗把他叼回刚搭好的窝棚里。
这样家徒四壁的装修风格中,铜制的暖炉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一点烟气都不见。
“那暖炉是我们的吗?”
“不是,赐的。”
不知为何,时旭东显得格外惜字如金起来。
“碳也是德宗给的吧……咳咳……”
时旭东把他往怀里又拢了拢,听他慢慢地说话:
“家里好空,要挂一点字画,挂翠环画的就行,她一开始画的王八好可爱。还有,换个新帷帐,这个颜色好旧,开春了买几盆花回来……”
他拧时旭东的狗耳朵:“在听吗?”
时旭东一直盯着他:“为什么……不问谁做的。”
“要么是卢杞,”沈青折很慢地说着,“要么是叛乱藩镇那边……德宗赐了挺多东西吧?”
“嗯。”
“卢杞有说什么吗?”
“没有。称病在家。”
沈青折又是一阵咳嗽,整个人几乎蜷了起来,过了好一阵才平复:“那就是他,或者说,现在明面上大家都认是卢杞,消灭政敌……咳咳,牵扯到了我。”
实际上如何,则是两说了。
“明面上,”时旭东咀嚼了一下这个词,“所以不是他?”
“我觉得不是,但我也不知道是谁……”沈青折挨着他的胸口,显得很疲惫,“虽然杨炎死了,他就能上位……咳……”
只是这短短几句话,他就显得有些Jing力不济,似乎随时要睡过去。
时旭东摸了摸他的头发:“睡吧。别想这些了。”
听着时旭东的心跳,沈青折这次睡得很安心。合上眼,很快沉到安稳的梦里去。
时旭东捋着他的背,抱着他这样坐了很久,直到碳火快要燃尽,床外透进来的光线渐暗。
他搂紧了沈青折,在他额头上落了一个吻。
“别怕。”
他把沈青折塞进被子里,给暖炉里重新加上碳。
在屋子里坐久了没有察觉,出来吸入凌冽清冷的冬日空气,才发现屋子里充盈着药味儿。
他自己身上也被浸染了药味。
而后移步去了院子的马厩里,里面绑着一个人,脱了官袍,一点气势都没有,五短身材,面目青黑,冻得鼻涕眼泪都挂着。
青折光是看到碳,就猜出了德宗态度,猜到了现在坊间的流言。老婆确实聪明。
——宰相杨炎遇刺,连累剑南西川节度使沈青折受伤,一时之间朝野震动。沸腾的民间议论逐渐朝着门下侍郎卢杞漫去了。他与杨炎积怨已久,做出刺杀之举也不足为奇。
逐渐的,上下内外,就连皇帝都觉得是卢杞指使人做的。
卢杞看见那浑身药味的年轻郎君,往马厩更里缩了缩,旁边的枣花马喷了个响鼻,又叫他吓得浑身哆嗦。
嘴里的布被扯开,他立刻涕泗横流地求饶:“这位郎君,某真不知何处得罪——”
他一时噤声。
因为时旭东退了几步,没什么表情地弯弓,搭上了一支箭。
卢杞被箭指着,这样近的距离,就算对方准头不好,也能一箭穿心了。
“簌”的一声,箭打穿了马厩的木质柱子,卢杞手上的绳子松开,落到地上。
“滚。”
卢杞却已经吓得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下身一片shi意,他看了看面前Yin着脸的人,两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