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浑浑噩噩地目送安德森健壮的背影走到视野尽头,埋没在集市人流之中。
他一定是做错了什么事,才会让局面变成这样。
主人…这还是那个抱着他扬起亲密笑容的主人吗?
是的,主人有时候看他的目光会像看着进货市场上的商品,但也有那么一些时候,安德森在他面前卸下假笑的面具,仿佛暂时忘却了商人的本性。
那对深邃的海蓝眼睛会发散出希望的透明的光芒。
羊喉咙发涩。
他怀念“事故”前的主人,他愿意倾尽所有去换那个轻松愉快的主人,只是命运女神从不会有这样的交易。
好希望您能再笑起来。
渴望您开心,渴望得我快要发疯。
“骑士大人,车队还没出发,不能算‘接下来’的行程吧!”
阿列克谢来不及张口,就看羊跑过了身前。
“主人,羊恳请您,您留步…”
安德森蓦然回身。
气喘吁吁的墨发男人胸膛像个剧烈起伏的风箱,shi润真挚的明眸望着他,扶着双膝慢慢地跪下去。
那身惹他疑心的,来自Jing灵族特有的猎装从膝盖以下就这么沾满了泥土,披着的大衣也落在地上。
男人纤细的肩连着锁骨,形状优美,一起一伏。
安德森略微走了下神。
(我好像,还没在做爱时仔细研究过这处)
“主人。”
男人微张唇瓣,跪着用膝盖前进几步,把腰侧别着的弯匕、小号飞刀胡乱摘出来丢到地上,把细腰带抽下递给安德森。
眼神盈满崇敬与害怕,汪汪水意积蓄在眶角。
连声的乞求那么无助。
“您打我吧,您抽羊儿,羊不会疼的…您随便打,不要生气了,不要再…嗯…”
男人哽咽地结巴了十几个字,手背重重地抹眼泪,不知怎的那泪珠却越抹越多。
“…我是不是,是不是要离开您了,您,您,您不要羊这个蠢货了,也没关系的,您下次直接告诉我,我就明白了…”
安德森低头看着他,面上的淡然掀起风过的细小波浪。
百般复杂的滋味,暂且都化作一声叹息。
“没有不要你。”
“从来都没有。好好跟着阿列克谢吧,到矮人首都之前,他会给你提供保护。”
好好跟着阿列克谢?
男人慌张地仰头。
“别…主人,羊是您的,永远是您的,不论阿列克谢队长说了什么,主人都不要轻易相信他…”
安德森的潜意识在提醒他重视羊的话,但明知道该这么做,他现在的心情却无法重振,压抑的不信任感围绕着理智,让他烦躁,且无奈。
“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
听到这句话,男人感觉自己快要窒息。
“主人稍等!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他跪行追逐安德森的裤脚,摔倒在shi滑的泥地上。
泥水将男人染得狼狈不堪。
他大声地叫喊,第一次这样高调地不顾一切地说话,传达那些本不幽微的心情。
“我想向您证明我的作用…主人,我不能再失去您了,离开您的我宛如漂萍,无所皈依。您是我的梦想,我的生命,我真实在人间的信仰!”
“即便有一日您发现我已经变得腐烂残破,我臭馊的魂灵还会信仰您,我腐朽的枯骨还会支持您,我肮脏的血rou还能为您今晚食用的ru酪养蛆!”
“从头到脚,从生到死,都能为您所用!哪怕我用处低微,但每一分每一毫都能全部奉献,无所保留!”
周围一片寂静。
酒馆附近是Jing灵集市的中心。
这里人来人往,各种生命体,Jing灵、人类、矮人、亚巨人、兽人等等都在这里交汇,购买后几日备用的心仪商品。
然而现在这片热闹的地方却像被施了沉默魔法,四周种族目光交集之处,只是一站一跪两个人。
安德森的头脑轰地陷入空白。
眼前这个,被泥水涂得脏兮兮的家伙,真的就是他身边曾经的那个奴隶吗?
每一句话都是如此陌生又熟悉。那个嘴笨的,只知道一问一答的羊,从来不知道反抗他的羊,默默低头藏在大庭广众间最不起眼的角落,宁愿做一个没有脸和名字的影子。
醇熟柔顺的低音声线,在大声说话的时候也很好听呢。
不远处,阿列克谢混入围观人群,隐蔽地看向安德森和羊,脸上头一回浮现真正的惊讶。
他当然知道自己是一手缔造这个局面的人。
安德森生性多智多疑,他善于Cao控这样的弱点;而羊,一个不舍得离开主人,有着“小心思”的奴隶而已。
令他没有预计到的是,原本把握没那么大的安德森在他的引导下完全落网,而那个看似懵懂卑微的奴隶,却采取了这样近乎不可能的方式,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