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烘烘的被窝好舒服。
羊缩在被子里,微睁着眼,半梦半醒之间依然在焦虑着安德森的情况。
可洗完热水澡后的身子却好像被抽去了骨头,一下子释放出这些天所有的疲乏,只想懒洋洋地攀附在被窝内侧一动不动。
外面自从破晓时分开始,就不停传来骑士进入房间与阿列克谢交谈的声音。
脚步声,抱怨声,争执声。
以及阿列克谢从容地驳斥,让他们不得不继续执行他的命令的温和语调。
那种矛盾的,懒散和游刃有余结合的御下风格稍稍勾起了羊的好奇心;一个人骨子里的强势是极难伪装的,即使阿列克谢极力用言语表情掩饰,也很容易露出马脚。
何况他并没有避开羊,大体是看轻奴隶的习惯所致。
过了两小时左右,蒙在身上的被子被突然掀开。
屋外已经天亮,阿列克谢用餐巾纸拿着一块烤面包片,目光晦暗地看着他。
羊揉了揉眼,爬起来想接过,阿列克谢却避开了,等他放下手又重新递过来。
这种互动重复了几次,羊才在迟疑中用叼的姿势咬住面包一角。
阿列克谢微笑放开了餐巾纸。
“还不算蠢。”
温暖的光亮泼洒在男人赤裸的蜜肤上,茸茸的黑短发散乱地在颈间翘起,墨瞳里残留没睡清醒的迷糊。
小心地鼓起腮帮子嚼面包,不让碎屑掉到手心以外的地方。
聪明又有礼貌的奴隶。
阿列克谢披着皮衣外套施施然坐在旁边,拇指抚上了羊的腰窝。
男人低哼一声,颤抖地捧着面包,不知如何闪躲。
“这不算在昨天的交换里,”阿列克谢自然得好像他认为这是某种天理,“算我给你付的一点私人消费。”
“可是…”
“用餐时不要说话,乖。”阿列克谢轻轻在男人耳后说,长棕色发丝顺滑垂落在男人的肩背上。
丝丝痒意从背部传来。
然后是很柔,很轻盈的问话。
“你对安德森来说很重要吗?这么费劲地找他,他不一定愿意见你呢。”
似是轻描淡写的恶意在身后蔓延。
男人怔了怔。
阿列克谢仿佛有预谋的、故意的,在用刀尖拨弄奴隶的心弦。
“性奴的贞洁有时候比女人还要重要。”
“如果安德森知道你经历了什么,知道你曾经在十几个男性身下轮番大声叫床,他会不会觉得恶心、想吐?”
男人的咀嚼的动作渐渐慢了,他的脸色因为失血,有些发白。
“权力,金钱,欲望,所有心存野望的生命体毕生的追求,你算作哪样?只有欲望而已。你不过是被园丁挑选出来玩弄的那株草芥,和摆在家宅木桌上的花瓶、你主人挂在橱内的衣服一样的存在…”
“有钱人的衣服,从来随着时间变换。”
“你也一样,脏了,旧了,破了,就永远不要想着再能获得信赖。”
也不知是哪个点扎中了羊的心房。
他忽然浑身发冷,目光破裂成无数碎片,每一片都倒影着神秘可怖的影子。
阿列克谢看到男人已经受到刺激,就停下了诱导,静静看着他发着抖一点点吃干净刚才自己随手投喂的面包片,像承受雷雨击打的野草那样,动也不动,深深地垂下脸颊。
“吃完了?”
阿列克谢说话慢条斯理,把皮外套取下,盖在了男人身上。
“你奴名是什么,羊么?”
这人好像只是自说自话,也不期待羊的回答。
“那就唤你小花羊好了,看你又黑又黄的,毛色不是很正。”
“带你去见安德森前,我可以再给你一次做交易的机会…用你在接下来行程里跟在我身边,换我不向安德森提起山洞里的事情。我不会阻拦安德森过来靠近你,或者命令你,你也可以像以前一样去完成他的命令,在自由时间再回到我这里。”
“但若是让我发现你企图做多余的事情,那么不好意思,我会立即单方面结束这个互换。”
“你可以自己选择,和我换还是不换。”
从身后看,男人如同枯萎的野草,沉默了很久。
直到阿列克谢假意不耐地起身去洗手间时,男人才突然转过来,手臂绝望地拉住一片印有不明显银纹的华贵衣角,失血的苍白面庞满是惶恐的泪。
“我从来不知道…那种事情,那么重要…”
“求您,我换,但求您,别要再让骑士先生们那样对我。”
阿列克谢本来只是想临走前随便做个尝试,却没预料到他的随手一击恰好击破了这个奴隶的致命弱点。
玫红色瞳愣住了,将男人伏在床上失态崩溃的模样尽收眼底。
这家伙怎么了?是在害怕失宠…还是说其实是在害怕,被主人丢弃的无情?
他是否应该下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