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头突然引到陈暮雪身上,他刚浅饮半口茶,不觉眉间舒展,听罢又去看周原,待开口讲话,周原又说:“君山银针就剩二两了,专门留着等你来喝”。
这话过分了,还是当着他的面。李月来紧紧攥着茶杯也不饮,只说:“现在暮雪更喜欢玉绿茶”。
“是么”,周原语气轻飘飘的,一边若有似无地看向陈暮雪,似是无意,又像是有心:“经年习惯,朝夕可改,也是难得”。
李月来本是来真心道谢,顺便宣誓一下自己和陈暮雪夫夫琴瑟和鸣。周原一上来就开始几番挑衅,实在让人难以有好脸色。
他想怼回去,陈暮雪道:“以前只喝君山银针,以为不会再有比它好的茶,直到品尝了玉绿,才知什么是最适合自己”。
周原饮了一口自己泡的白毫银针,对陈暮雪的话毫不在乎,转而对小厮道:“唤琴倌儿来,好茶还得有琴音相佐”。
礼部侍郎是个会享受的,权宦之家,养个“琴倌儿”玩乐也是常事。
李月来眼巴巴儿地看一个身形细挑的白衣男子走来,抱着一把古琴,双腿间岔开了,纱布间白白的腿若隐若现,勾人心魄。
还是礼部侍郎会享受啊!李月来暗搓搓地想。
见李月来脖子都抻歪了,陈暮雪扯他一下:“喝茶!”
李月来转过头来,摸摸鼻子牛嚼牡丹一口饮尽君山银针。
“周大人想听什么曲子?”琴倌儿坐到周原身旁,放下琴侧头笑问他,满脸温柔神色。
琴倌儿的身姿面容姣好,看着也别眼熟。
不似一般男儿粗犷,不禁让李月来怀疑也是个柔身儿。
“来者是客,不如让客人点吧,李公子,想听一曲什么?”
这是欺负他不懂琴音么?
“我想想”,李月来慢声回道,一边给自己续茶,扫了陈暮雪一眼,脑子里蹦出来的只有风筝误,可那是戏曲,琴能谈吗?
他不知道。
保守起见,还是换个。
李月来想了许久也没想出来一个,脑子里来回蹦哒的就那几个词。
周原默然打量着李月来,镇水村出来的,估计也是不爱读书的,能有什么高雅品味。
琴倌儿看了看周原,顺嘴对李月来说:“琴倌儿别的不会,弹琴还是能入耳的”。
陈暮雪想给李月来建议一首,又不能直说,于是高举起茶壶长长倒了一杯茶。
李月来眨眨眼,看看陈暮雪侧脸,突然发现这琴倌儿神似陈暮雪!
他惊讶之余,脑子里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水杯满了,陈暮雪见他还没说出来,仰头把茶喝完,又倒了一杯。
李月来脑子里想的是高山流水,吐出来却是:“广陵散”。
陈暮雪:“………”。
周原眼中闪过惊讶,顿了会儿才抬手让琴倌儿弹:“幽州城中好些年都没听到过广陵散了,不知琴倌儿愿不愿意”。
弹琴是琴倌儿的手艺,哪有难得到他的,看二人眉来眼去,只怕也没有不愿的。
但李月来看着难受,总觉得是周原和陈暮雪在深情相望,周原将自己满腹的坏主意移到了琴倌儿身上。
果然,琴倌儿修长的手指抚上琴弦:“奴愿意为公子弹奏一曲广陵散”。
说罢,琴声起。
旋律激昂慷慨,听得李月来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仿佛置身战场,看见一个陷入绝境的将军绝地反击,画面感太强了。
一曲罢,他沉浸在琴声中久久不能脱离,再看这位琴倌儿时,眼底多了几分惊色,还是有几把刷子的,不是那种空有一副皮囊的草包。
再后来,都是周原和陈暮雪谈论诗词歌赋,十分愉快,偶有两句询问李月来的看法,他都是“嗯啊”敷衍过去。
只是最后要走时,周原突然来了句:“李公子来华源书院读书,他日高中后,可别忘了我”。
李月来拱手一笑:“我读书全当给阿雪陪读,不指望其它”。
周原颇有深意道:“那就好”。
好什么???
方便以后陈暮雪做官后,他们两人在官场上打情骂俏?
李月来心里一堵,但没表现出来,稳稳当当跟着陈暮雪离开周府。
马车上。
李月来扯着陈暮雪问:“我考不上官,周原乐什么劲儿?”
陈暮雪知道他在钻牛角尖,理了理衣服:“官场上的人喜欢故作高深,别人随意说两句,你何必猜来猜去费心耗神”。
李月来瞧了陈琼一眼,在陈暮雪耳边道:“你以后要是同我这样说话,我就好好收拾你”。
热乎乎的气息扫得陈暮雪耳朵发痒,他往后躲了躲,岔开话题:“你知道刚刚为什么琴倌儿说愿意为周原弹《广陵散》么”。
“一首琴曲子有什么深意?”
陈暮雪道:“听得时候是不是觉得有戈矛杀伐战斗的气氛?”
“确实,我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