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是笑着说出这些话的,但龚先生却听得想哭。他伸出手握紧了爱人发小的手:“小雨哥,能和我说说那三年吗?我不在你们身边的那三年。”
小雨也动情了。眼神望向远处,远处是矮矮的山及低低的云。那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又将带他回到了三年前的一天:2021年9月13日,张先生全网消失一个月的那一天。
那一天,小雨陪着张先生驱车几百公里来到横店。龚先生在那里拍摄《安乐传》。
他们抵达时已是夜晚,街道皆已上了灯。张先生坐在车里,满怀心事地望向酒店。
小雨:“要进去吗?”
张先生:“不必了。”
小雨:“不进去,咱们干嘛跑这么远来?
张先生:“就想看看他。远远地看他一眼就好。”
小雨:“可是你们已经分手了。别再放不下了。“
“……“,半响沉默后,张先生叹道:“……我放不下。“
“你已经是一个素人了,还声名狼藉。而人家还是星光闪耀的大明星。“小雨揶揄。
张先生闭紧了眼睛,将头向后仰在汽车座椅上。但眼角却不听话地有一行极浅的清泪流出:“是啊,世事难测。本是并立巅峰,转瞬间,云泥之别。“
这时,一辆熟悉的房车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龚先生高高瘦瘦的身影,在酒店门口只一晃便消失了。许多粉丝和镜头在后面追逐着,相机闪个不停。
张先生的神色中,流露出三分不舍、三分留恋、三分想念并一分向往。良久良久,他才长长、长长地叹口气,对小雨说道:“咱们,回吧。”
“Cut”导演的一声,打断了龚先生和小雨的聊天。张先生这一幕飞来飞去的长镜头终于拍完了。
小雨站起身,想要过去扶扶他。龚先生也站起身,比小雨更快更急地来至片场中间,他直接张开怀抱,把张先生搂在了怀里。
张先生被他抱的一愣,他额前鬓角尚淌着点滴汗珠,呼吸兀在一长一短喘息未匀,他把手推了推他:“怎么了?”
龚先生不说话,反倒更紧了紧臂弯,紧的张先生只能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只得又在他耳边问:“到底怎么了?松开呀。这么多人。”
一旁的成导也被这不明所以的状况搞懵了。他旋即笑笑,冲几台摄像机使个眼色,机器便悄无声息地转了镜头过来。就连灯光、话筒也自觉自愿地移到了位。冰冷的机器背后是一堆鲜活的“姨母笑”。
场中间,龚先生仍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中。他一直没有出声,唯是紧紧、紧紧抱着眼前人。张先生有点急了:“要命!快松开呀!”
龚先生仍是一动未动。张先生彻底急了:
“俊俊!”
“龚先生!”
“温客行!”
张先生的三声,没把人推远,反倒更感觉后颈处突然shishi的、凉凉的,似乎有龚先生一滴两滴的眼泪落下来,“好端端地哭什么?我又不是死了?!”
这一句“死了”,不说还好,一说更是催泪。龚先生的哭泣更难控制了。他声音略带哽咽着道:“翰翰,我会让你活过来的。你再损我几句,多损我几句,我爱听……”
“龚三岁!”张先生都被他这稀里糊涂的话给气笑了:“一岁都不能再多了。”
好好好!问不出便不问吧。发神经便发神经吧。张先生索性也伸出双臂,还了龚先生一个拥抱,还像个老母亲般有节奏地拍了拍他,真的像哄了一个三岁的婴孩。
现场无声,唯有长阳当空。
“我就说,花絮比正片好看吧!”成导冲旁边的副导演挤挤眼,窃窃私语道:“真感情和假营业,试问哪一个来的更动人!”
午餐,龚老板给剧组所有人加鸡腿。他亲自拣了两条炸得金黄,色泽、酥脆度都刚刚好的鸡腿,亲自捧了来到张先生的房车。
张先生正挑挑拣拣地吃着盒饭。看到龚先生手里的鸡腿,更是皱了皱眉:“龚老板这大手一挥,全组人加鸡腿。殊不知因此得死多少只鸡呀。罪孽罪孽。阿弥陀佛。”
“我的翰翰,何时变得这么慈悲了呢?”龚先生笑他。
“未知苦处,不信神佛。”张先生悠悠,像个参透的老僧。
龚先生沉默了。心里翻来覆去咂摸着这几个字,“未知苦处!苦处!苦!”他也瞬间没了食欲。
张先生放下了筷子,站起身,打开酒柜拿出一瓶红酒,给自己倒了半杯。自斟自饮了起来。
“翰翰,你原来不这么喝酒的。”龚先生道。
“原来?我都忘了原来我什么样了!”张先生苦笑着摇摇头。
“原来你爱惜嗓子,爱唱歌,不会这么不保护自己嗓子的。”
“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敢再想那么长远了。只想活在当下。活着,就好。”张先生脸上现出少见的落寞:
“你,不喝点儿吗?”
“哦对!你不能喝酒的。”张先生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