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从我背后的楼梯上传来。有人在靠近。我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却无从回避,我明白当我与来人遇见将会有真相被吐露,所有伪装被撕下,我想要得知的问题终有解答,一旦他踏尽阶梯,一旦视线相撞。这房间如此空旷,我只能站在原地,等待着即将袭来的事件。
他踏上最后的台阶,目光在触及我的一瞬陡然变乱,他遗憾地叹息,“这是我对你的构想。”他喃喃道,“你不该这么早打开这扇门。”站在阳光下飞舞的粉尘里,公爵弯下腰,猛烈地咳起来。
13、公爵 12
“您是以什么眼光看待我的呢?”
公爵不答我的话,缓慢地走近窗前,将整个身体暴露在阳光之下眺望远方,我犹豫片刻,还是到他身边,顺着他的角度向外看去,但是外面什么都没有,除了绿色的树木与其上灿烂的天空。他总是若有所思,仿佛在你面前,但是脑海中另存一个世界,你触摸不到他的思绪,可是我非得要个答案不可了。
“是你的孩子,还是属于您的神的羔羊?”
在依旧的一段沉默后,我说道。“您知道我爱您。但现在我觉得您似乎只是把我当成一个祭品。您想要杀我,我不明白那是为何。”
他扭头,嘴角露出一个古怪的弧度,“我们的未来在过去就被写下。安德烈,我本来是有修正的机会的。”
我感受到一丝不对劲,他说话的语气宛如多年前预言到现在的某事。我回想起那个一直以来的疑问,他将我无缘无故送走六年的原因,他一直闭口不言的原因,试探着询问:“所以您将我送给ru母抚养?”
“每任菲茨杰拉德的家主在接任爵位时,都会有一个预言。他们将其视作秘密,秘而不宣。或与命运抗争,或顺着那条路前行,我怎么能忘记,无论是谁总在沿命运的轨道,走向注定的路途。”
“关于您的预言是什么?”
“预言说,我将会带领菲茨杰拉德家族走向荣光。”
“以及?”
“因为一个孩子将它葬送。”
我心中一惊,公爵转身,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肩膀,眼睛里有某种堪称疯狂的光亮,“我不该怀抱侥幸,我甚至不该让你活着回来我身边。我会如预言所说引领这个令人作呕的家族走向荣光,照顾好愚妄蠢笨的臣民,规避掉预言的后半句。”
“我为什么会成为那个原因呢?”我争辩道:“您又怎么确定预言一定应验?假如如此,何必要接我回来。”
“你还不懂么?你令我憎恨其他人。“公爵的神情难以辨认,那是被称作“讽刺”还是“压抑的愤怒”,“你越是好,我就越是仇视他们的污浊。我想要一个继承者,因此接你回我身边。既然你已经来了,我又怎么能摆脱你?”
“为什么是我,”我问,不明所以地,“我为什么有这个荣幸成为您在人间理想的具现化?”如果他仔细听,会发现我的问句中包含的嘲讽。
“人在意识不到自身的优点时的表现是最完美而自然的。”公爵说,“你刚来不久的那个午后,来书房找我,被挡在门外。你不是听见我对敌人采取的措施,并且在后来我试探你时表示理解么?假如非要说的话,把那算个开端。一个孩子听见流血、杀戮,哪怕还无法确实了解其中含义,至少会有所触动,但你不一样,我看出你不倾向于这样的做法,但也不反对,不阻止我,也不指责,你表现得好像无事发生,或者发生什么都与你无关。”
“旁观者。”公爵温柔地将我的额发往后拨,露出我完整的脸庞,他细细端详我的脸,细致地、珍视的,和欣赏一个艺术名作没有区别:“这是我对你下的判断。不得不说这挺有意思,我不相信没有欲望、没有软弱的人类,更别提是个小孩。有时我甚至怀疑,在你幼小的躯壳里,居住着成人的灵魂,但成人又不会那样干净。我恶劣地故意向你暴露人性的Yin暗,和我自己对于敌人种种……他人或许觉得惨无人道的手段,你知道你的做法么?”他兴奋起来,提高了声音:“你还是看、听,却永远不说。就像你的思想已经自成一套体系,永远不会为外界动摇,不被污染。我用奢侈的生活腐化你,用丰富的知识技能更改你的天性,但你没有对任何事物发展出热情,你没有发自内心想要的东西,你永远不为所动,就这样长长久久持续下去,谁能说你不是我在世间唯一的清净之地?”
“我曾认为你是预言之外出生的孩子,干净,简单而无害,这样的孩子如何能有使一个家族覆灭的力量。但是随你一天天长大,无论什么时候我带你参加聚会,你总能得到一些瞩目,而你却对自己一无所知,无论谁的情绪都无法让你受到感染,你只是安静地倾听,做着自己的事情。一开始我觉得不坏,我满意你的出色和疏离,认为你虽然性格偏弱,也不失为我完美的继任者,但我发现一切越来越难以忍受,我不需要你被他们判断,那些低劣的东西,不具备评价你的资格。你与所有人保持距离,这样很好,可是总有人被你吸引,千方百计邀请你参与他们的活动,一切渐渐偏离轨迹,我发现我原来如此厌恶了人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