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就是职责所在,他是警察,他不能就这么看着,何况余漾还陷在里面,他怎能如此洒脱?
男人洗完澡,朝租他地下室住的阿婆换了点泰铢,乔装打扮一番才出门,他顺利地走进一间小店买了几张电话卡,余光时刻盯着周围有没有奇怪的人,回程的时候,恰好撞到几个人在和戴花镜的阿婆打听,“阿婆,有没有见过一个这么高长这样的男人啊?”
阿婆扶着眼镜看了看照片,大着嗓门道:“我识得他啦,刚还讲过话的。”
那几个人立刻紧张起来,“在哪!”
阿婆眼尖地发现了他,直接指了过来,“哝!人在那!”
他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站住!阿狩!你个王八蛋!”
一堆人在后面骂骂咧咧地追,男人从路边抢了辆机车,长腿一跨,发动机的轰鸣震天响,电镀排气管突突直震,他俯低身体,油给到最大,流星般冲了出去。
费了好一番功夫,他才甩开这些缠人的家伙,躲在一间色 情按摩店里,他拔枪指着那个穿低胸装一脸浓妆的女人,用泰语威胁:“三天之内,不准出门,不准接客,否则我杀了你。”
女人畏畏缩缩地点头,又偷瞄他疏漠斯文的脸。
他把按摩女郎绑了起来塞进里屋,堂而皇之地占领了这个充斥情 色气息的桃粉色小店,确认周边的环境都安全后,他首次联络了他的上级。
“韩总,我是许清昼。”
那端的人显然惊讶万分,沉默了一会才作出回应,“清昼,你?”
“行动失败。”他波澜不惊地道,“韩总,我的身份已暴露,目前逃至清盛,我想和您汇报一个情况,有关、有关钟坤的一个情人。”
他抿了抿唇,继续道:“姓名余漾,性别男,年龄二十,五年前被缅北的毒贩绑架,目前在公安内网可能是失踪或死亡状态,这次行动中他识破了我的身份,我想请您帮我查实他的家庭背景和社会信息。”
韩景正听到这个名字后久久没有说话,五年前他们那批年轻人刚刚调到单位,还不负责一线工作,对这个秘密不知情,而他可是联合余章平亲自参与了那场失败的救援行动的。
他挂断通讯后怔愣良久,下班时开车转到一片老旧的楼房,在水果摊前看到那个佝偻着背的白发男人。
“老余。”他艰涩地开口,“漾漾还活着。”
那个男人转过身,一向坚毅的脸上浮现几分迷茫,他微眯着眼,眼角的皱纹更深了,几道沟壑蔓延进黑白相间的发际,看上去老态尽显,足有五六十岁的样子。
韩景正重复道:“你儿子、漾漾还活着。”
余章平手里的塑料袋掉在地上,几颗青苹果滚了一地。
空荡冷清的卧室里一点灰尘都不见,书架上还摆着余漾小学时的奖状和花滑比赛的奖杯,照片也停留在他十五岁的那年,少年骑着自行车穿梭在乡间小路上,笑得活泼又阳光,后面跟了个小姑娘,正哭唧唧地抹眼泪。
韩景正拿起来细细端详,旁边的女人忍不住去给他解释:“漾漾拍这张的时候是去他nainai家,让他骑车载一下遇遇他偏不,这个孩子,老把妹妹惹哭……”她说着说着掉了眼泪,韩景正安慰道:“弟妹,你也别哭了。”
“韩哥,我是高兴,真的是高兴。”她明明笑着,眼角的泪花却一颗一颗地落下来,余遇拽了拽妈妈的袖子,“妈,我哥真的还活着吗?”
“你韩叔叔的话怎么会错?”
余遇偷偷抹了一把shi润的眼睛,也朝他笑起来:“谢谢韩叔叔!”
他牵强地微笑一下,这一家子的痛苦外人根本无法想象,就他所知道的,这片小区老旧至此,可余章平仍没有搬家的打算,他就怕他的儿子万一有一天回来找不到家,天天等夜夜等,将近两千个日日夜夜,他们希望余漾活着又不敢相信,害怕最可怕的结果早已发生,而他们再也承受不了这种落差,痛苦都被埋在心底,看似正常地熬日子,韩景正曾试想过如果是自己的儿子被毒贩绑架,他会有多痛?不不不,其实他想都不敢想。
余章平拍拍他,“老韩,我能不能和小许通话。”
“这可能不太现实,清昼目前的处境很艰难,还在被追杀,他联系我已经是冒险。”
男人站得笔直,朝他敬了个礼,声音洪亮,用官方的语气道:“韩队,我请求——”
“老余,”韩景正把他按下,“你要对我们的同志有信心,清昼已经主动向我申请解救人质的任务,我会再派人去协助他,漾漾会平安归来的,你放心。”
余章平攥着拳头,面上不显,开口时却有些哽咽:“我虽然已经不在一线,但是韩队,我恳求你,最后的解救行动请允许我参与,我、我想看看那孩子……”
这其实不符合规定程序,但韩景正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终究还是点头应下来。
第三十二章
余漾又一次从梦中惊醒,冷汗涔涔,望着黑暗的天花板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