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细长苍白的手指被搓得发红,手背青蓝色的血管也因鼓噪而蓬然胀起,那沉郁的冰凉堵在他的心口。苏知云听见自己逐渐急促的心跳声,他咬着自己的手指,后槽牙与臼齿咯咯作响,有一股子腥气涌进他的嘴里,在他舌尖上化开,甜得恶心。
那点疼痛唤醒了他的意识,神经质的气息极快从他身上散去了,掉得一干二净,他冷静地擦掉了自己指尖上的血,用口袋里的创可贴包扎好伤口。
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十个指头上有许多细小陈旧的伤口。
苏知云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指,没有表情。
……
第二日也照例是下雨,雨雾蒙蒙,王秦忽然在活动室里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他要翻拍俄狄浦斯王,而且要让顾泽欢反串出演其中的母亲约卡斯塔。
而苏知云则饰演最具有悲剧色彩的角色俄狄浦斯王。
听到消息的众人脸色各异,其中柏月的脸色最为难看,她平常可是台柱子:“一个新来的会演什么东西。”
“凡事总有第一次嘛,这很正常。”
“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也没用。”
被一叠厚厚剧本砸在脸上,王秦揉了揉鼻子,又从地上将剧本捡起来,不甚在意地对着苏知云耸了耸肩:“这没什么,她平常就这样,想清楚之后就会回来的。”
他点了点剧本,又问苏知云:“俄狄浦斯王,知道这个故事吗?”
“弑父娶母的俄狄浦斯王,最终用胸针刺瞎了自己的双眼,死在了众女神保护的圣地。”
苏知云对答如流,神色并不意外。
王秦听了这话,免不要要多看他几眼,稍稍有些惊讶,随后又露出了极为赞赏的神情:“看好你果然没错,你这小子居然知道这个,了解得还这么清楚,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苏知云则微微垂下了眼,并没有说话。
他不讲话的时候看起来又薄又轻,柔也柔得很,只是shi气重,没什么人味。
好似聊斋里走出来的鬼书生。
王秦当初第一眼就在一群新生里看见了苏知云,撑着把黑伞,个高腿长,穿的是雪白短袖,头发留得有些短,站在人群中像一粒叫雨水打shi的种子,无声地抽条生长。
他身上没有什么烟火气。
这一点跟顾泽欢很像。
顾泽欢也不知道听没听到这个消息,王秦喊他名字之后才慢吞吞地转过头来,刚刚吃了草莓蛋糕,蛋糕里的果酱把嘴唇都染上色了,猩红色。
他又舔了舔,盖上一层薄薄的水光。
“我没什么意见。”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也没看王秦,只盯着手里的蛋糕。
王秦见了这副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吃,你就吃吧,天天吃这么多甜食,到时候吃得一嘴烂牙。”
顾泽欢闻言微微抬头,他眼珠子颜色淡,阳光底下琥珀一样,神情偏又认真得很:“烂牙会很疼吗?”
只有亲近顾泽欢的人才知道,跟他的外表格格不入,有时候他是很孩子气的,近乎像幼儿般天真不设防,每当他露出这样的神情,会显得异常脆弱且烂漫。
王秦见了他这模样,语气也松软了些:“那当然,烂牙会很痛的,所以你少吃点甜食。”
“哦。”
顾泽欢又应了一声,语气听不出来什么,只是吃甜食的速度慢了一些。
好像这样就不会烂牙了似的。
王秦还要继续修改剧本,就先回寝室了,柏月刚刚被气走,林禾今天有课,偌大活动室里就剩下了苏知云和顾泽欢两个人。
苏知云走到顾泽欢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
糖果叮叮当当掉了一桌子,又四散开来,流萤似的划过。
顾泽欢没动作。
仿佛没看见。
苏知云就从桌子上捡起一颗糖,细细剥开了,递过去。
顾泽欢语气淡淡。
“吃太多甜食会牙疼。”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里还在吃蛋糕。
“是吗?”
苏知云看着掌心里的糖,放进了自己嘴里,他细细嚼碎了,酸酸甜甜的滋味在舌尖弥漫来。
是橘子糖。
明明是相同的牌子,尝起来的味道却和之前天差地别了。
苏知云想。
旁边盘子里还放着许多切好的水果,水果刀就搁置在一旁,刀锋雪亮。
苏知云又Jing挑细选了一颗橘子糖,剥开放在手里,他拿起刀,很平静地将手伸过去,划破了自己的掌心,对顾泽欢说:“吃吧。”
血淋淋的掌心在顾泽欢面前摊开。
里头躺着一颗圆溜溜的、憨态可掬的糖果。
顾泽欢的目光就盯着那道崭新的、鲜活的、蠢蠢欲动的口子不动了,难以移开。
好半天,他才问:“为什么要拿水果刀割破你自己的手?”
“我陪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