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讨厌吃青菜。
热水淋在他嶙峋苍白的脊背上,顺着尾椎一路往下流,浴室里的镜子受了热气,雾蒙蒙的一片,他擦了两把,刚好看见自己的眼睛。
黑色的,黑色的。
除此之外他仿佛找不着什么其他的形容词,好像想象力早就从他贫瘠的人生之中死去。哪里需要这些浪漫的想象。
那里不需要。
这里也不需要。
苏知云忽然间觉得难以喘息,他跪在浴室的地板上,额头抵着洗手池,冷得他牙齿都开始发颤。
等到浴室门再被推开,随着蒸腾热气出来的,又是那个衣冠楚楚,毫无破绽的苏知云了,除开面色有点儿苍白,他一切都很好。
打开抽屉,里头放了许多糖,苏知云一颗一颗地慢慢吃,细细嚼碎了。
这是在疗养院留下的习惯。
疗养院每个礼拜都会发一次糖,那里唯一可以尝到的甜滋味。
发的橘子糖,最便宜那种。
从前他还给顾泽欢用橘子糖糖纸折过千纸鹤。
顾泽欢在那待过,很显然,苏知云点了点头,这也是他让苏天鹤送自己过去的原因。
但究其根本,他为什么想要自己留在那儿。
苏知云不知道,他也不在乎,他疲倦枯死的思绪不允许让他过多地去思考与揣测。
他咔哒一声嚼碎了嘴里的糖果,想起了顾泽欢。
对方低头吃掉那颗沾满鲜血的糖果的样子,顺服柔软得像一只纯白无瑕的小羊羔没有区别。
“其实我只是想让你吃糖而已。”
他这么说。
然后顾泽欢就吃掉了,没有用手,低下头用唇齿拾起。
出于一些粗俗下流的想象,苏知云被舌头舔过去的时候毫不客气起了反应,他手指上还有伤口,叫人舔得shi漉漉。
他依旧对顾泽欢抱有情欲,甚至是爱意,这没什么奇怪,苏知云在注视着对方的时候,每一根理智的神经在绷紧了发出尖叫,述说着想要挣脱一切,想要靠近,想要臣服,想要交出一切。
但他还是冷漠,就像面部神经坏死了,脸冷白而居高临下。
疗养院机械而生硬的一切叫他成了同样畸形僵硬的奴隶。
他想起了这一切,收回了自己叫顾泽欢舔得shi漉漉的手,然后给了他一耳光。
他猜顾泽欢不会生气。
对方果真没有生气,也没有反应。
于是苏知云又给了他几耳光。
这可没留情,但顾泽欢还是不生气。
苏知云觉得无趣,他转身要走,但顾泽欢拉住了他。
然后呢。
然后他们俩睡了。
大概是顾泽欢先开始的,他脱了自己和苏知云的衣服。
苏知云将顾泽欢的肩膀、手腕、脖子都咬出了血,像打标记一样,留下了很多个血淋淋、不能见人的牙印。
然后他又轻轻地舔,感受到每次亲吻伤口时顾泽欢会有一点微不可见的颤抖。
他真想杀了顾泽欢。
真心的,无可置疑。
苏知是这么想着,然后他亲了亲顾泽欢的嘴唇。
做完之后,苏知云走了。
那地方大概已经一地狼藉了,剧本桌上椅子,一切都乱七八糟。
但是他懒得管,顾泽欢倚在窗户边抽烟目送他离开,苏知云路过他面前的窗户,从他手里拿走了吸了一半的香烟。
顾泽欢手腕上还有一点印记。
一个尚未愈合的牙印。
苏知云看了一眼,还是没有将手里的烟头摁灭在顾泽欢的手臂上。
“小少爷要出去吗?”
新来的保姆是个年纪很小的女孩,长相并不算多出挑,只是笑起来还算有几分姿色,梨涡浅浅,眉眼温柔。
乐乐很喜欢她,想来是没少被她在私底下偷偷投喂,尾巴摇得很欢。
苏知云招了招手。
“过来。”
乐乐并不理他,而是拿屁股对着他。
保姆有些尴尬。
苏知云就走过去,乐乐见他走过来,便示威似的呜呜叫起来,苏知云不重不轻地踢了他一脚,口吻听不出喜怒:“见人下菜。”
好像察觉到了苏知云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凶恶,乐乐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试图蹭一蹭讨好他。
“蠢东西。”
苏知云反而用脚尖推了它一把,不让肥嘟嘟的金毛靠过来。
王秦通知他们第二天要过来排练,从这里到学校,要一段距离,为了赶时间,苏知云起得很早,他脸色惯来不好,对着小保姆还尚且寻觅得到一点人气,对着金毛就只剩下冷淡了。
那小保姆平常对苏知云印象就很好,只觉得这雇主的儿子性子极好,从来不发脾气,讲话也温柔,便下意识想要帮乐乐说话:“他平常不是这样的。”
而苏知云闻言就笑了笑